洛驿颔首:“朕自然知道,可是在先帝的密室中尚且找不到,怕是三十年前战争中就已遗失了吧。”
“唉,这物事要是真的遗失了还好,可要是落在胤国人的手里,怕是要天下大乱啊。”那老臣摇着花白的脑袋,轻轻叹息。
“丞相大人,沉香策究竟是什么物事?朕之前听闻是一张藏宝图,可是真的?”洛驿虽然是皇子,然而一直都只是个富贵闲散王爷,不曾接触到这金宫中最核心的机密。
“说的没错。沉香策内的宝图是几百年前我大羿立国时,国土所有山川矿藏,水流枢纽,以及各朝陵墓密道及至宝所存位置的记载。可以说,有此图便有天下,可惜后来胤国强大之后,将我大羿领土方圆数千里划归他们所有……”
“然而若是我们有了这张图,便可以解开连胤国人都解开不了的机括,自内而外发起反攻,是么?”洛驿的目中发出亮光,这一刻原本极为俊美的他多了几分阳刚之气,竟是一位凛凛生威的帝王之象。
洛驿登基后,肃清内阁,改革弊政,在朝野刮起一股清风,极受好评。加之整顿原振平留给他的征西军团,将边境守得滴水不漏——只是,他想起当日答应千千的,终身不得主动与胤国发起战争,未免一声叹息。
丫头……你的心中,果然还是向着他的啊……
夜阑人静,他一人坐在书房中沉思,坐到腿都麻木,意欲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却不慎碰到了案上一本书册,夹在其中的物事飘落于地下。
他拾起来一看,心中阴霾更甚。
这件物事不是其他,乃父皇留下来的一份密诏……
原本,他是发现不了这份密诏的,这份密诏被藏在极其机密的地方,御书房的暗室之内。若不是两国对战那一日他听闻云竣要以千千和亲作为代价,一时失常在御书房中挥剑时碰翻了一个陈列于架上的古董花瓶,他也许终身都发现不了自己的御座身后便有一间小小密室。
那份密诏就那样静静地放在那里,不知道是留给谁的,也许是留给某位诰命大臣,然而自己捡起来的时候上面的火漆印尚在,证明并没有被人打开过。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便是一条:二皇子洛驿并非朕亲生血脉,需多提防,倘有不测,废其诸身武功,囚于骊都,终身不得踏入金都一步。
当他看见这份密诏之时,原本就为了千千要离开而摇曳不已的心,登时犹如冰火九重,一会儿冰冷,一会儿灼热。
心中许许多多的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
为何,父皇从小便不爱自己,无论自己表现得如何出众,或者美若天人,亦得不到父皇的片刻青眼相加。
为何,母妃也厌恶自己。密诏中并没有说明,为何自己并非父皇亲生血脉而却免于一死。也许自己是母妃和他人暗通款曲的产物,这个想法令自己觉得肮脏无比,似乎洁白无暇的皮肤上登时流满毒液,然而却又不能不承认。
他美丽的面颊扭曲了,忽然有扼断自己脖子的冲动——自己这样一个罪恶之身,并非皇室血脉,却在此地顶着二皇子的名义活了那么多年,还总是积怨于父皇不肯垂青自己——父皇心知自己身世,却并没有大开杀戒,甚至在这份密诏里面也只是嘱咐废其武功而不是斩草除根,父皇已经仁慈到不像一个帝王……
然而,就是这样的自己,却诛杀了“兄长”,自己称帝——这样的罪恶,是鲜血能够洗清的么?
剑尖就要直刺心口,他倏然想起那张小小的脸庞,不,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便没有人保护那个小小的身影,也许她会作为亡国公主遭到残酷的对待,他不能够这样做……
而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个罪恶的愿望好像罂粟花一样迎风忽展而开,登时占据了他的新房——原来,他不是她的二哥,她也不是他的皇妹,他们原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