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转动着酸麻的手腕,轻轻开启了沉香策的木头盒子。
她看见的,是一封信。
那是一封跨越近三十年的信,写信的人早已化为尘土。
然而,那字字依然清晰无比,深入人心。
是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爱人的男子,悔恨的呼唤。
“若:
此封信若你能看见,乃是天意,若不能见,则是命。
我云天心中,唯你一人,然而身为帝王,却又不能身边只有一人,这样的苦,你可明白?
我曾对不住你,然只要你归来,我将遣散所有女子,唯你在身边,你可愿意归来?”
她一边看着,全身颤抖,将背如同那个冥冥的女声所说,在石壁上狠狠敲击着,敲击着……好痛,可是她不能停止……
终于,如同爱纱之前所言,她的声带,缓缓可以发声了……
不能再等了,她清清嗓子,用尽浑身气力,念出手中的信……
“无论如何,我永远等你归来……阿若,我曾经答应过你,若是负了你,便要遭天谴!如今天谴已然到来,在你走过,我夜夜骨髓如毒虫咬啮,不能入眠,直到天明!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吧?阿若,你是我此生所爱,求你归来!……你负气远走一年余后,有奇人找到我,带来襁褓婴孩,言你当年的孩儿尚在人间,只是体质极弱,看起来竟然如同初生孩童,为了给孩儿一个名号,便谎称是初生的二皇子,由丽妃暂寄养……”
千千一边念,一边被这个可怕的事实惊愕得全身僵硬。
月落公主的孩子还活着……
然而,千千知道云竣并没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兄弟啊……
那么……
那么……
洛月若的眼中,渐渐浮起凄厉的红色。
“你念什么?”她尖叫一声,“你念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是沉香策里面的信。”千千将那封信纸摊平,信纸经过漫长的岁月已经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黄色,字迹却依然清晰,字字入髓,可以想见写信的人当年有多么用力。
外间石室的水,已经快要漫过石墙,千千眯了眯眼,几乎已经感觉到死神的来临脚步声。
而甬道中,云竣的眼睛已经变成血红。
那可怕的药粉控制了他的神经中枢,他自从上次后脑被狠狠击伤后,体质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加之洛月若给他下的药性极剧烈,他的心中已经不再有爱和温柔,只有杀戮……
他要杀了眼前的人……
杀……
而那个白衣的身影,舞动着,似乎也使出了全身的气力。
只是,他琥珀色的眼睛,忽然眯了眯。
蔷薇一般的唇角,透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
……他其实一直都提了个心眼,姑姑给他的水,他都没有喝……也就是因为这些,他才没有中毒……云竣,我不能杀你,你是我的兄弟,你是千千深爱的男子,这天下和千千都不能没有你,所以,我只能让你杀了我……
再见。
“啪——!”
“阿驿——!!!”
“——不要——!!!”
三个声音同时发了出来。
第一个,是身体被击打在石壁上的声音。
第二个,是洛月若的嘶叫。
第三个,是千千痛苦的叫喊。
那个白衣的身影,轻缓地从甬道内飘了出来……
云竣一掌击中了他的背心,这一掌虎虎生威,确能致命。
洛月若和千千都看得清楚:方才,洛驿原本是可以逃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他的唇边,盛开着一朵血的花,而且,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淌。
那血迹惊愕了在场所有人。
云竣眼中的邪恶缓缓散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洛驿的血刺激了他,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静静地走向前,扶起洛驿:“阿驿……”
“不要碰我的孩子!”洛月若却抢在他之前飞速掠了过去,狠狠地抱着洛驿的身体飞上半空,“当年,你母亲抢了我的爱人,如今,你又伤我孩儿!劫数啊,一切都是劫数……”
此时,水面缓缓上升,竟然已经没到云竣的腰间,而千千周围的水也已经只有一尺许就要漫过石墙。
云竣面上毫无血色,静静对着洛月若道:“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