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样又笨又胖的人,学人家搞什么风花雪月?别丢人现眼了!给我回家去!”他气得口不择言。
小圆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
这就是他眼里的她吗?又笨又胖,一无是处?连一点小女生的心思都不配拥有?
如此直接、不留情面的批判,仿佛一把刀,深深地刺穿了她那颗小心翼翼的、卑微的心脏。
“对、对不起……”她在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之前,掉头就跑。
像是她这样又笨又胖的女生,是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的,会碍他的眼!她应该躲得远远的!
“齐无忧!你疯了啊?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你怎么能那样伤害她?”张班长忍不住替小圆打抱不平。
“不关你的事!”他仿佛是一头吃了炸药的狮子。
“怎么不关我的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看不惯你这么欺负人!”
“我也看不惯你这么道貌岸然!”一想到这家伙刚刚对小圆动手动脚的,无忧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多想,拳头就先挥出去了。
打架的后果很严重,鼻青脸肿不说,头上还缝了三针,而且还被学校处分,只因为高考在即,才被免于记过。
身体抱恙,无忧不得不在家休息几天。
可是他的心根本静不下来,他躺在床上,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无数次地问自己,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冲动?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可能是……
不!不可能!
他拒绝承认那个最接近于真相的事实。
“无忧,起来吃点东西吧!”吴艺楠端着餐盘走近,虽然她很气,可儿子毕竟是自己生的,再怎么气,也还是得好生照顾着。
“我不饿。”无忧有气无力地说着。
“不饿也得吃啊,你看看你这几天消瘦成什么样子了?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不拖垮了才怪!”
碍于妈妈的唠叨,无忧只好爬起。
餐盘里有一份粥,两道小菜,还有一碗汤……都是妈妈的拿手菜。
他忍不住想,怎么他都病成这个样子了,那个小胖妹也不表现表现?
而且他都在房间里躺了两天了,她也没有上来看过他一眼。
女生果然都是小气鬼!他只不过是说她几句嘛,她竟然就这么狠心跟他绝交了?
好!绝交就绝交!反正他看到她也很不爽!
无忧嘀咕着,没滋没味地吃了起来。
另外一个房间里,小圆坐在书桌前看书,可是半天都没有翻过一页。
因为她的脑子很乱,完全静不下心来看书。
她很没用,明明他都那样说她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不过她这一次学乖了,这两天她都强忍着去看他的冲动,只有大家都在的时候,才会躲在人堆里偷瞄几下。
他讨厌她,不想见她,所以她就躲得远远的,不要去烦他……
就这样吧,从今以后她就当个影子,默默地存在就好了。
不过,就算是当影子,恐怕也当不了多久了吧?
他马上就要高考了,考完就会出国了,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想到这里,小圆的心就又忍不住泛酸。
可是回过头想想,她也算幸运的了,毕竟这几年来她过得挺开心,除了寒暑假她回乡下陪伴家人外,其他的时间都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每天都能见到他,跟他一起上学、放学,偶尔还能给他做好吃的东西,看到他吃得那么开心,她也很心满意足。
所以,她不应该再奢求更多了。
他马上就要出国了,而她也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规划一下了。
以后她的身边没有他,她想仰望他也望不到了,她得为自己再寻找一个新的生活目标才行。
可是就像是他说的,她又笨又胖,没有出色的外表,没有聪明的脑袋,简直是一无是处,她以后能做什么呢?
她也快考试了,她考得上重点吗?
就算她能够凭借手工特长被招进去,又能怎么样呢?她还是处处落后啊!
当初来城里读书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只一心想可以经常见到他就好了,这三年来她也一直都在追逐着他的脚步,可是追来追去,追到了悬崖边上。
他马上就可以插上翅膀,飞得更高、更远了,可是她却必须停下脚步,因为她再往前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所以,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回过头去,再寻找一条新的、有希望的路。
她放下书本,从书包里翻出一份招生简章的广告。
那天晚上她在他学校门口等他,路旁有人发传单,她随手拿了一张,后来等得累了,她还把这张纸垫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当时她完全没有注意这张纸上写了什么,直到她被他伤到了,回来后一整晚没合眼,把书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想来个秉烛夜读时,才看清了这张纸上的内容。
这是一所职业技校的招生简章,在大家眼里,这种学校应该是不怎么样的,三流都算不上,可是她却觉得还蛮适合自己的。
她的成绩本来就平平,她唯一的一点特长就是缝缝补补,如果去这个学校的话,她或许就不用再步步追赶,她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但是这样的话,她的未来或许永远只会围绕着针线和缝纫机打转,或许她没办法上大学,更别说什么出国深造,她和他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越来越远……
一想到这里,小圆又拿不定主意了。
“哥哥!哥哥!你的同学来看你啦!”小绿的声音忽然在走廊响起。
然后她听到房门外一阵阵脚步声,好像来了很多人。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放下招生简章,轻轻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缝。
果然来了好多人,大部分是女生,而女生当中最抢眼的,是那个送他情书的校花。
她知道那个女孩,是他们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美丽的脸蛋,窈窕的身材……
明明知道没有可比性,可她却还是有种自卑的感觉,她咬着唇,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回到桌前,又看了一遍那份招生简章,她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小圆姐姐,出来吃水果啦!”小绿跑来敲门。
“好,就来。”
吴艺楠切了水果招待前来探望无忧的同学们,大家热情地将他给围住。
无忧的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往小圆身上瞄,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她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哪里不一样了呢?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明明她还是以前那副德行,站在人堆里,永远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圆圆的脸蛋,胖胖的身材,不合身的校服,土里土气的发辫……还有那对总是让他感到心烦的,不自信的,没有光亮的眼睛。
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啊,可是……怎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呢?
他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但,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无忧很久,但他想了好几天都还是没能找到答案。
或许是因为他受了伤的关系,博得了几个同情分,小圆没有再表现出什么不对劲,而他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情,两个人就这么“默契”地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全身心地投入到高考冲刺阶段,而她也面临升学考试的压力,两个人都很忙,忙到彼此都没什么时间去重提那件事。
依然还是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吃饭,可是隐隐的,有些不对劲,但至于哪里不对劲,他无暇去思考,或者说是不敢去思考。
因为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在考试的压力面前,时间也过得飞快,一转眼,他们都考完试了,唯一的不同是,他考完试后忙着出国的各项事宜,而她则收拾行李回乡下过暑假。
“小圆,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啊?被子不用拿了吧?下个学期你还要用的呀!”吴艺楠理所当然地认为下个学期小圆还是会住在这里。
小圆微微笑,没有说明真正的原因,“我妈妈说下个学期又是新的开始,所以她要重新帮我做一床新的。”
“嗯,也是呢,下个学期你就是高中生啦!”三年了,吴艺楠看小圆也情不自禁地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而且小圆姐姐以后要读哥哥的学校,很厉害哦!”小绿插嘴说道。
小圆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按照正常的话,她是可以去那所学校读书的,还是通过特长的方式,但是她放弃了。
她已经偷偷地改了志愿,决定去念那所职业技校。
以后,她就不会再住在这里了,甚至有可能不会再来这座城市,因为那所职业技校是在另外一个地方。
所以说,下个学期,真的是一个新的开始,她真的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吴阿姨,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好,你先回去跟家人聚聚,过阵子再来。”
“是啊小圆姐姐,下个月10号哥哥出国,你一定要来哦!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机场送他!”小绿倡议说道。
小圆脸上的表情不变,可心里却是难受极了。
她不会来的。
齐家的司机已经准备好车子了,准备送小圆回家。
“慢点开,注意安全。”齐遇叮嘱着自家的司机。
“齐叔叔再见,吴阿姨再见。”她朝他们鞠躬道别,然后又跟小绿挥挥手,最后才将视线转到他身上,艰涩地开口,“无忧哥哥……再见……”
她努力挤出一朵笑花。
无忧微微一怔,好久都没看到过她的笑容了。
车子开出大门,他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他忽然想再跟她说点什么,可是……
哎,算了,反正下个月还要再见面,到时候再说吧!
若干天后,到了无忧出国的日子。
齐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都来机场送别。
齐家的子孙出国的不在少数,但是谁让无忧是最最受宠的宝贝钻石曾孙,所以上至齐家老太爷,下至老太爷养的宠物犬,全都来送行了。
当然,安安一家也全都到场了。
此外,还有不少同学也都来送行了,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甚至还有隔壁学校的。
无忧对自己的人气一向都很自信,可是在这么多人当中,左看来右看去,就是没有那个矮矮圆圆的身影。
那个永远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身影,这会儿他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可恶!她说话不算话!
无忧直觉地批评,可仔细想想,那天她好像并没有亲口答应过……
他下意识地皱眉。
她什么意思?连他出国前最后一面都不想见了吗?
好!随便她好了!不见就不见!
免得她来了之后又是一副欲言又止,哭哭啼啼的样子,他最讨厌她那个样子了!
她不来的话,他反而省心!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大洋彼岸等待他的是丰富多彩的新生活,那里有更广阔的世界,更多元的文化,更多有趣的人,他以后的日子好着呢,干嘛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想她啊?
她不来最好,这样他们就可以彻底“绝交”了,免得以后她又缠着他问这问那,就像是三年前她刚刚来城里那会儿,什么都不懂,土包子一个!
美国那么大的国家,哈佛那么有名的学校,波士顿那么古老、那么有文化价值的城市,距离繁华的纽约也那么近……所以说他以后的生活忙着呢,他哪里有时间去跟她一一解释啊?
只不过……以后若没有了她跟在他身后东问西问,没有了她看他时的那种崇拜的目光,他心里好像有些失落似的?
“小圆呢?她怎么没有来?”安安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到她的名字,他的心口又是狠狠一紧。
“小圆姐姐今天来不了啦,她今天开学,去报到了!”小绿抢着回答。
报到?她不是下个礼拜才开学吗?
“我早上给33小33圆333姐姐333打电话了,她妈妈说的,小圆姐姐要去G市念书,昨天就出发了!”
G市?
她放着好好的重点不上,去念那个不上档次的职业技校?
再说G市那么远,她一个人?
万一又有人欺负她了怎么办?
无忧来不及想更多。
“儿子,时间差不多了,去安检吧。”齐遇拍拍无忧的肩膀说道,而吴艺楠则早已经红了眼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妈,你别这样啦!现在飞机这么方便,你随时都可以去看我啊!根本连再见都不必说!”无忧故作轻松地安慰,拥抱了下家人,然后潇洒转身。
可转身之后,他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画面。
“无忧哥哥……再见……”
原来,她那天就已经是在跟他道别。
哈佛大学是全美所有大学中的一顶王冠,而王冠上那夺人眼目的宝珠,就是哈佛商学院。
这里是美国培养企业人才的最著名的学府,被美国人称为是商人、主管、总经理的西点军校。
美国许多大企业家和政治家都在这里学习过。
在美国500家最大公司里担任最高职位的经理中,有15毕业于这所学院。
哈佛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简称MBA,成了权力与金钱的象征,成为全美国,乃至全世界青年梦寐以求的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