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
“嗯?”
“其实那天,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他从床下取出那个紫色的鞋盒。
薄荷一下子僵住,酸甜苦辣齐齐涌上心头,她终于明白,那天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她根本是在践踏他的自尊。
他怎么可以这样,弄得她忽然很想哭。
“……帮我穿上试试。”
“好。”
他们和好了,很甜蜜,很幸福。
可是,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天下太平了呢?
不,当然不是。
因为婚姻没那么简单,生活也没那么简单。
一转眼,关守恒马上要考试了。
全国翻译专业资格(水平)考试,是国内最权威的,在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的指导下,由“中国外文局”组织实施与管理。
考试分七个语种,四个等级,两大类别,获得考试证书者可以将个人会员身份加入中国翻译协会。
总而言之,这是一门很专业、很高级、很有难度、又很有含金量的考试。
关守恒很重视这次考试,因此他减少了打工的时间,全面复习冲刺,但这样一来,收入减少了,他的压力却更大了,他没有退路,这次考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所以他每天都看书到很晚,家里没有条件,没有专门的书房,但他点灯熬夜势必会影响到薄荷睡觉,孕妇的睡眠品质是必须要保障的,因此每天晚上,他都是先陪她一起躺下,等她睡着后再一个人去楼道里看书,有时候快到天亮时才回来。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最近他拼得太凶了,体重一直往下掉,可是不拼不行,这次考试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考上后他以后赚钱就会更容易,那将对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有很大的改善。
虽然婴儿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将来要买给孩子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处处都要花钱的,所以即便他累到有时候会在楼道里站着睡着,他也还是咬牙坚持,因为他现在不光是为自己坚持,更是为了他的小妻子和他们的孩子。
一想到他们,他再苦再累,也感觉幸福。
考试分笔译和口译,要考两天,地点在上海,从溪海到上海,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薄荷一想到他要考两天试,然后又要坐那么久的车才能回来,就忍不住提议,“关守恒,你坐飞机好不好?坐飞机的话只要两个小时就到了。”
关守恒收拾行李的手,忽然顿住,他当然也知道坐飞机有多好、多快,可是,机票太贵了。
“不用了,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薄荷望着桌上那张硬座火车票,不满地皱起秀眉,他就是怕花钱嘛!
“我帮你订好不好?”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来回机票加起来也才三千多,他何苦要受那份罪?
关守恒背对着她的脸色忽然一僵,忍了数秒后,才缓缓转过身来,抽走她手里的电话,“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我考完试就一起上街为宝宝买床?那笔钱先留着吧,买床的时候再用,你说呢?”
“……嗯。”她默默点头,可其实,她说的不是那笔买床的钱,她的意思是,她可以帮他出机票的钱。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他们也没有吵架,可是,气氛不对了。
薄荷知道,关守恒对她再好、再宠她、再爱她,他也还是有他的底线,他备考的这些天,她也有花钱为他买一些健脑补身的营养品,他虽然没有不高兴,但也没有很高兴,他知道那是她做妻子的一点心意,可是,也就是那样了,他不可能接受更多的。
“对了薄荷,我考完试那天是星期五,旅行社那边正好有一个团,从北欧抵上海的,我顺便去接一下。”
薄荷微微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要延迟回来?”
“……对。”关守恒为难地点头,解释说道,“不过这个团我只带一天,我跟老板说过了,我只负责在浦东机场接待游客,然后上海那边有地陪过来,观光的时候地陪跟着就行了,我星期天早上就可以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买婴儿床,好吗?”
她嘴角一扯,苦笑,“好。”
他考完试都不休息,非要去带一天团,无非就是想多赚点钱,想给宝宝买一张更好的床,可其实,他们预存的钱已经够了,就算不够,她也可以添上,只是她知道,他不可能再让她像是上次那样,随手就买下两万八的。
就这样,他们达成了一致。
表面上看,他们协调得很好,可其实,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像是大海,表面风平浪静,可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薄荷不知道别人的婚姻是不是也这样,婚姻真的像是一块打磨石,他们两个都那么强势的人,身上的棱角也都渐渐磨平了。
自从上次宝宝差点出事,他们就都学会了体谅和忍耐,比如,他真的不怎么喜欢家里的一切,但是他没有像是上次对待婴儿床那样,没有粗暴地把那些东西都丢出去。
而她呢,她是真的不想再让他去接什么旅行团了,他少赚一点,她也不会饿死,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的钱拿出来贴补家用,可是,他不会接受她来养他,所以她也就不提。
他们做到了,不再吵架,可是,他们好像还是找不回从前的开心。
偷偷谈恋爱的时候,他们见一面都不容易,所以他们为了那份喜欢倾尽所有,可是结婚后才发现,原来爱情不等于婚姻,婚姻也不等于爱情。
她忽然想起,自己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父亲冷眼望着她,母亲则给了她一巴掌,并对她说,“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她才不信,她不会后悔,选择自己所爱的和爱自己的,有什么不对?
关守恒其实也不太放心薄荷一个人在家,这是他离家最久的一次了,所以临走之前做好了各种准备,“薄荷,这几天的蔬菜和水果我都买好了,放在冰箱里;小白我拜托了邻居照顾;还有我给吴艺楠打过电话,请她过来陪你一起住几天;我们俩的手机话费也都交过了,我除了考试的时间外,都会开机,我一到上海后就立即给你发短信。”
“好。”她点点头,他安排得很周到,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自己在家了,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还有,晚上记得测宝宝的心跳,记录的纸笔我都准备好了,就放在床头。”
“嗯,知道了。”她微笑着轻抚肚子,想到宝宝,感觉到开心。
关守恒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动身出发,可是千算万算,他算不过老天。
星期六的夜里,薄荷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