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改革的文件丁子高也看了,改革要把教师分为三级八等,丁子高从心里赞成,给特聘教授年薪十万,然后再配五十万研究经费,丁子高更是兴奋不已。当时他就把全校教授的情况细算一遍,觉得无论学术水平还是科研成果,他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给系里一个特聘教授名额,这个名额也非他莫属,但学校的具体方案还没出来,系里也很复杂,更糟糕的是偏在这时死了羊,如果实验不成功,事情就要麻烦得多。苏卉知道丁子高在想什么,她说,事在人为,我们活动一下,你当特聘教授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丁子高不仅是正教授,还是博士生导师,享受突出贡献津贴的专家。能用基因工程技术改良动物,全校仅他一人。丁子高觉得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凭细绒羊研究成的名,研究不成功,学术水平当然值得怀疑。丁子高说,死羊的事,暂时还得保密,更不能轻率地说细绒羊基因有问题,也许死羊只是普通的疾病。苏卉同意丁子高的意见,她说,我给他们打个招呼,在羊的病因没搞清前,对外界什么也不要说。
挂面放陈旧了,有一股异味,但两人毕竟不是夫妻,就保持着一种客气,谁都不说面不好吃,都努力往下咽。这时,丁子高的妻子却突然回来了。
没想到妻子会突然回来,这让丁子高一下很是慌乱,他本能地站起向妻子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事苏卉,研究出了点问题,我们正在商量怎么解决。
妻子一下冷笑起来。丁子高这才意识到错了:妻子在学校住过,认识他这位女同学,哪里还用得着介绍。妻子阴了脸说,说呀,你继续往下说,我想听听同事怎么一下变成了保姆,来我家吃,来我家住,还把你侍候得如此舒服忘乎所以。
丁子高的妻子在畜牧厅工作,先在办公室当秘书,后很快升为处长。妻子快速高升,丁子高很快就知道了高升的原因:妻子和一位副厅长不明不白。夫妻自然要有一番吵闹,但当了处长的妻子已经羽翼丰满,早不把丁子高这个穷教师当一回事。两人闹了两年,妻子也有了另一套房子,妻便带了孩子自己过日子。妻的房子在市中心,离学校还有一段路,丁子高不往妻子那里跑,妻子也不大愿往这里来。这样反让他能安心搞他的科研。丁子高觉得这样也好,既不用再吵,也不怕影响了什么。有苏卉在,丁子高觉得不能争吵,也不能让苏卉受侮辱。丁子高急中生智,挡在妻子面前说,我又没请你,你来干什么,如果你不想安静,就请你回去。
妻子又冷笑几声,然后咬了牙说,丁子高,你现在本事大了,当了教授,成了专家,听说又要拿高薪,钱还没拿回来,就迫不及待地玩起了女人,但我要告诉你,你有钱,最好到外面找个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带感情,没有麻烦,但你把鸡领回家来,我决不允许,因为这个家还是我的,我看到了就恶心。
苏卉一下站起,脸涨得通红,怒视着对方,想说什么又没有说,然后摔下手里的筷子,快步跑了出去。
丁子高和妻子怒目相视,这样的对峙丁子高太熟悉了,对峙过后就是漫无边际的争吵。但今天妻子突然哭了。边哭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你个没良心的,我费尽心机给你争来一件大好事,满心欢喜跑来告诉你,没想到你和别人过起了小日子。这件好事,我现在宁可给别人也不给你了。妻子擦干眼泪,再不说一句话,毅然出门走了。
妻说有大好事,丁子高相信这是真的,没事她决不会回来。丁子高想一阵,猜不透究竟是什么大好事,但他了解妻子,妻子也了解他,妻说大好事,很可能是担任什么技术顾问挣一份外快,也有可能是和人合作搞一项科研。丁子高叹口气回卧室躺下。躺一阵,觉得苏卉无缘无故受了气,应该去安慰一下才对,便起身出门往苏卉家走。
苏卉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丁子高连说对不起,低了头等待苏卉的批评。苏卉说,你不陪你的老婆,来我这里干什么。丁子高长叹一声,一脸痛苦,也不做解释。
看着一脸无奈主动找上门来的丁子高,苏卉的一肚子气基本消了。她觉得丁子高也可怜。大学时,丁子高就比较软弱,那时的丁子高除了学习刻苦外,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窝囊软弱。因为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学生,来自农村的丁子高要比苏卉大五六岁,所以两人就没有什么接触,留校在一个教研室工作后,她才觉得他善良可靠。第一次和他上床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感冒发烧,他陪她到深夜,他本要在沙发上躺一会,是她让他上床来睡的。
两人默默无语一阵,苏卉看眼表,上床在一边躺了,说,下午还得化验羊的死因,你也躺一会儿,提提精神。
丁子高拉住苏卉的手,悲声说,咱们结婚吧,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我再也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