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兵权最难削,所以一听黎夜竟要主动卸去兵权,皇帝也是颇为意外。
虽然从心里上来说,他一直都有收回兵符的打算,之所以没有实施,实则是:
一来,是因为黎夜军功甚高,无故收回兵权的话,恐会引起武将们的不满。
二来,是黎夜毕竟还有一重小王爷的身份,虽只是义子,但因着老王爷的宠爱,和亲生的也差不多了。
所以思来想去,皇帝暂时没有将这个想法付之于行动,而是让李云鸾去拉拢黎夜,好让他成为扶儿子上位的先锋。
可是没想到,这黎夜竟会主动卸去兵权。
这兵权就好比一把利刃,之前被握在他人手中,自然无法让人安心。若借此机会,交到自家儿子手里岂不正好。
可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黎卿如此大义,实乃朕之幸、国之幸也。”皇帝先是大大的感叹了一番,然后故意沉了脸,十分严肃正重的道:“可是,卿乃安远将军,有守土卫疆、保百姓安宁之责,倘若交了兵符,手下无兵可驱,岂不失了体统,所以,绝不可如此。”
表面上,皇帝是一口回绝了黎夜的请求。可实际上……
这就是朝廷,这就是官场。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放在台面上的,却一定是最大义、最无私、最坦荡、最公正,也是最虚伪的。
更何况,即使是在普通人家,人家一推你就赶紧一就,岂不显的太小家子气,也太猴急了些。
“陛下心系天下百姓,实乃千古明君,得做陛下之臣,更是黎夜之幸……”这溜须拍马的功夫,黎夜不喜欢,但不代表不会:“民是国本,将是国器,兵是国刃,普天之下皆为陛下所有。现边境安宁、百姓安康,理应还兵于朝。更何况臣下此番出京,路远日长,为防有外敌来惹而应对不及,自然是交兵于朝,才是最为稳妥之策。”
黎夜这一番话,先是夸皇帝;然后再表忠心,说天下万物包括自己,都是皇帝所属;最后在摆明利害。
真是句句在理,字字明心,给皇帝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台阶,就为让他安心下来。
果然,本就有心,现在又有了充足的理由,不下才难呢。
“卿所言……似也有些道理……”皇帝皱着眉思量着道:“可是……”
既然都说了‘有道理’了,还‘可是……’的话……
“陛下,用兵之道,贵在神速,若因臣身处偏远,而调兵不及的话,所至之责恐臣万死也不能及啊。”那就在加一把火。
“啊……这……”皇帝一副恍有所悟之色,并反复微点其头道:“确是如此啊。”
虽然还是没有说出同意二字,但身体却忠实的表达了皇帝此刻真实的想法。
“陛下,还请陛下收回兵符,臣也好安心前往桃源探查”说罢,黎夜再次深恭一礼,并双手托出兵符高举过顶。
“那…好吧……”皇帝先是轻叹了一声表示不忍,然后才接着道:“那就依卿所言,暂还兵符于朝。”
“臣谢陛下恩典……”
这就是皇帝,即使你所求正是他所想,他也得搞成是你自己非求着我这样做的,所以最后即使是削权这种事,你还得谢恩才行。
台阶铺平了,戏也演足了,皇帝老儿这下里子面子都有了。
于是,皇帝亲自降阶而下,走到黎夜的跟前。一把扶起黎夜的同时,也顺式拿回了兵符。
不过在拿回兵符的同时,皇帝还说道:“黎卿,兵符只是朕代为你保管,待你回京之时,这兵符,还要物归原主的。”
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啊。
因为,谁敢说边疆能一直无战事,到时还不是需要他来抛头颅洒热血。
再一个,这‘物归原主’的‘主’,到底是谁,这解释可是有很多种啊。
总之,这兵权是黎夜自己主动交出的,而不是皇帝我逼他迫他的。所以,其它文臣尤其是武将们,也说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