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从你爷爷那时候说起,1940年你爷爷李仙林义无反顾地在东北参了军,留下你奶奶和两岁的我在家。临走之前跟你奶奶说“俺去是为了给咱国家添一份力去打败鬼子,让他们知道咱也不是好欺负的!正好咱儿子还没起名,就叫华胜吧。”你爷爷每年都会往家托口信儿,说他在军队里认识了贺天刚也就是贺三的爷爷,由于喜好相似,积极杀敌,他俩成为无话不说的兄弟。但没过两年你爷爷就战死在了沙场。等到战争胜利后,贺天刚在咱家旁边盖了一座平房住了下来,经常照顾我和精神恍惚的母亲。
对于我来说他比我的父亲更加吸引着我,我也经常到他家玩耍,就在他家我见到了他的儿子——贺忆林,他比我大四岁,贺天刚告诉我忆林原本只有奶名,直到你爷爷死后,贺天刚为了怀念你爷爷才给他儿子取名为忆林。我和忆林从那时起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兄弟,我们几乎天天都粘在一起,就像人和影子一样。他生性沉稳,而我却略显躁动。我们去雪地捉鸟,去密林捕蝉,去小溪捞鱼。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一直到后来我有了你,他有了贺三。他忙于学术,他立志成为哲学方面的开拓者。却不料在六六年贺三还不满三岁时,他和妻子因文革批斗继而被捕入狱。我想遍方法去为他辩解,却毫无作用。天刚老爷子也因此得了重病,不久便含恨而去。过了一年我才知道忆林和他妻子饿死于牢中。那段日子里我提不起任何精神,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就仿佛我的左膀右臂被人生生的砍去。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帮忙抚养贺三,甚至有时候把三儿看的比你还重要。忆林走的时候,三儿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和乡亲也很少提及他的父母,不想给他增添负担。”
我呆呆的看着老爹,他的话震撼了我的心,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任凭喉结缓慢移动。老爹留下了两行我从未见过的眼泪,滴答的落在桌上,屋里只回荡着钟表转动的声音和他哽咽的哭声。我和老三相伴多年却从未想到他这令人心痛的背后,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伤感,眼皮四周火辣辣的,湿润了起来。老爹哭着哭着声音小了下去,不一会就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我背起他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床边,把老爹放在床上,自己脑子也泛起一股昏睡感,倚在床头也睡着了。
再一睁眼已是黄昏,夕阳扎在我的脸上,我一时间不敢与之相对,我晃了晃脑袋却感觉还是有一团浆糊浮在脑子里。我咳嗽了两下,用手支在床板上才晃晃地起来,老爹还在酣睡中,老妈应该还在隔壁搓着麻将。我走过大厅,还残余着名酒的浓香,我从缸里舀了一大瓢水浇在脑子上,低温让我加快了清醒的速度。不一会儿,我终于意识到,这不平凡的一天就要过去了。
我回头瞅了一眼,扣上大衣的扣子向矿山走去,我不知道以后如何看待老三,只知道我们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