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年见岳飞不解,拱手道:“岳将军,久仰久仰,老夫宜兴张大年,听闻将军为吃住发难,特来请将军大驾莅临。”又转身向众兵士道,“老夫在太湖张渚镇已搭好了营房,容得下一万五千人,也储有十年粮草!”士兵听了无不欢呼雀跃。
岳飞激动道:“太好了!张员外,您真是岳某的及时雨啊!”
张大年笑道:“老夫不能上阵打仗,亦可为国出力。岳将军不要客气,带弟兄们赶快过去吧。”说完便提出告辞,说先回张渚作好准备。
事不宜迟,岳飞命令所有士兵整装出发,连夜开拔。
经过一夜行军,他们终于来到了张渚。张大年早就率领家丁,列好仪仗,猛敲锣鼓,在张渚设好茶水站,迎接他们。
见他们到来,张大年连连作揖道:“岳将军,辛苦了!辛苦了!”
岳飞拱手道:“惭愧!惭愧!败阵之师,不足言劳!”
张大年安慰道:“古来勾践卧薪能复国,但求岳飞尝胆夺建康啊!”
岳飞忙抱拳道:“金玉之言岂敢稍忘,不是贵处收留,丧家之犬,何去何从!”
张大年道:“原来宜兴一地,水陆都有贼患,如今岳家军进驻,贼帮闻风而去,这是地方上的造化,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军营已经准备好了,将士们就放心在这儿屯兵休整吧!”
岳飞再次拜谢道:“我代表诸位将士谢过员外,多谢乡亲们!”突然从人群后面出来一个穿着漂亮的小姐,向岳飞笑道:“你怎么光谢他们,不谢我啊?”
岳飞一看,眼前此人像是素素,但他从来没见过素素穿着红装,因此犹豫道:“你是?张员外的女儿?”
素素挽着张大年的胳膊,见岳飞差点儿认不出自己,笑道:“他是我爹爹,是我让他请你们来的。”
岳飞忙拱手道:“多谢素素姑娘!”
那些老百姓见到岳家军训练有素,军纪严明,无不交口称赞。
虽然这些士兵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吃过饱饭,但也互相谦让。
素素看到大家都已经开始排队领取食物,便插到队伍前给岳飞拿来一碗粥。岳飞感激地接过,津津有味地喝起来。
这时,只见一个少妇,身姿婀娜,翩翩走来,向岳飞他们道:“哟,岳将军,久闻大名!民女特地带了我们丹桂轩名菜桂花猪手,给将士们接风洗尘。”说着,让自己身后的小二放下担子,打开竹篓,只见有一大锅的红烧猪手。
牛皋闻着香味便忍不住伸手拿了一个,却一不小心抓住了少妇的手。
这少妇桂娘笑盈盈地看着他,道:“还热着呢,大伙快吃吧。”
牛皋红着脸接过一只猪手,道:“俺老牛好久没有闻到肉香了。”
桂娘娇羞地笑道:“丹桂轩就在街上第一家,门口有棵桂花树,闻着香就找到了,大家改天来吃饭,我请客!”
杨再兴早已吃得口水长流,道:“真香!”
素素见大家吃得高兴,笑道:“岳家军的弟兄们,你们不知道,我们宜兴有三宝。”
牛皋边吃边道:“哪三宝?”
素素笑道:“闻桂香,喝桂酒,看桂娘。”
桂娘娇羞地瞪了素素一眼,道:“死丫头,别乱讲!”说着,瞥了一眼脸红的牛皋,发现牛皋也在看自己,两人连忙低头躲避。
众多乡邻听说岳家军来到此地,纷纷赶来献上粮食及当地特产太湖三白。
王燮部下见状一哄而上,从乡邻手上抢过东西,全然不顾军纪法纪,引起一片混乱。
岳飞看到,十分恼怒,大声喝道:“住手!统统住手!”
王燮部下这才停止哄抢,看向岳飞。只听岳飞道:“乡民们,你们的心意岳某心领了,感激不尽。如今战乱之年,你们能有一些口粮也不容易,我们岳家军承蒙张员外厚爱,已经有了充足的粮草,这些东西你们就拿回去吧,谢谢大家了!”
那些乡邻听了,纷纷赞叹道:“如今世风日下,官便是贼,贼便是官,可是像岳家军这般军纪严明的军队真是罕见,罕见啊!”
岳飞看了看王燮及其部下,再看看这诸多热切的老百姓,宣布道:“众位将士听着,从今天开始,有谁敢动这里百姓的一草一木,违反军纪者,斩!”
那些老百姓听了,纷纷拥戴。王燮无地自容,吃好喝好后便躲起来休息。
牛皋自从白天见到了桂娘,发觉自己中了魔,竟然一直想着她,躺在床上合不上眼。
王贵吃饱喝好,伸了个懒腰,舒坦地叫道:“哎呀,终于能睡个好觉了!”突然发现牛皋在出神,心里觉得好笑,他这么一个粗人,竟然还会有心事?便踢了牛皋一脚,道:“喂,在想什么呢?”
牛皋心不在焉地道:“没什么。”
王贵不依不饶:“没什么,想得这么认真?”
牛皋这才吞吞吐吐道:“你觉得……那个女人怎么样?”
王贵白天只管吃了,根本不曾留意,问道:“哪个女人?”
牛皋不好意思道:“就、就是今天来送酒的那个。”
王贵一听,笑道:“哦,你说她啊,哇,你该不是看上她了吧?”
牛皋立马打断他:“别胡说!她那个风骚劲儿,我可吃不消!”
王贵笑道:“她可是宜兴一枝花哦!”
牛皋嘴硬道:“一枝花?野花吧!这种女人,别看她风情万种,实际上最难缠,讨老婆可千万不能选这种。”
王贵看他口是心非,打着哈欠问道:“那你要哪种?”
牛皋想了想,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想要那种女人,于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嗯……温柔贤淑,乖巧懂事,心思细腻,善解人意,能纳鞋底,会绣珠花……我的要求是不是高了点?反正,我觉得温柔最重要,要柔情似水,柔得最好能把我融化了……”他还在乱说一气,王贵的鼾声已经震山响。
他瞪了一眼王贵,蒙头睡觉,却思绪连绵,无法入睡。
过了几天,张大年宴请岳家军众将士在自己府上吃饭,将士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有说有笑,好不痛快。
张大年看着,豪情万丈:“岳将军,这几年我们这儿贼乱较多,今后有你们这样一支军队在此驻扎,你也看到了,百姓们都很高兴呢!而且啊,我们这儿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好山好水好风光,最适宜屯兵养人了。我在城郊有个粮仓,够你们全军吃上好几年。”
岳飞起身作揖道:“张老爷深情厚谊,岳某不知何以为报!”
张大年忙请岳飞坐下,道:“不用客气,如今国难深重,我也是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不知岳将军打算如何安顿老夫人与宝眷?”
岳飞道:“想在附近租一茅舍,方便照应即可。”
张大年的一个小妾道:“哎呀,不行不行,茅舍哪能住人啊!”
张大年也道:“附近茅舍容易安置,只是,一则环境过于简陋,二则安全难以防护,不如有请老夫人移驾寒舍后院,暂住一段时间,该处窗明几净,翠竹粉莲,取名‘桃溪园’,谅老夫人一入桃溪,自然心安气爽,周身舒泰。”
见岳飞还要推辞,张大年解释道:“南北的气候很不一样,初近水边,湿气缠身,老夫人得多加保重才是!桃溪园虚席以待,岳将军也就别推辞了,什么时候想搬进去,就什么时候搬进去。”
张大年的另一个小妾也在旁边劝道:“老爷一番美意,岳将军就不要推辞啦!”
岳飞对他们盛情难却,便道:“老人家这辈子还没住过这等窗明几净、翠竹粉莲之处,张老爷盛情相待,岳飞没齿难忘!岳某以茶代酒,敬员外一杯!”说着,起身向张大年作揖,两人一饮而尽。
他再次将杯子满上,转身向将士们大声道:“岳某敬各位一杯,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同心同德!‘是豪杰必有真情,大丈夫岂无酒量’,干了!”
众将士叫道“干了”,一饮而尽,豪气万丈。
张大年见岳飞兴致高涨,道:“岳将军,听闻你不但武艺高超,而且文采斐然,老夫神往已久,不知是否有此殊荣,留下将军墨宝。”
岳飞也不客气,望着屏风,经历了建康失守等一系列波折,此时此刻,思潮起伏,于是提笔在屏风上作词留念:
近中原板荡,金贼长驱,如入无人之境;将帅无能,不及长城之壮。余发愤河朔,起自相台,总发从军,小大历二百余战,虽未及远涉夷荒,讨荡巢穴,亦且快国雠之万一。今又提一垒孤军,振起宜兴,建康之城,一举而复。贼拥入江,仓皇宵遁,所恨不能匹马不回耳!
今且休兵养卒,以待。如或朝廷见念,赐予器甲,使之完备;颁降功赏,使人蒙恩,即当深入虏庭,缚贼主喋血马前,尽屠夷种,迎二圣复还京师,取故地再上版籍。他时过此,勒功金石,不胜快哉!此心一发,天地知之,知我者知之。
建炎四年六月望日,河朔岳飞书。
就这样过了好多天,兵将无不身心俱畅。
这天,只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园中春来发柳枝,素素与岳飞一起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