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冤!还不快跑!”陈晟祥迅速弹起,拉着槿安的手向码头跑去。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用可以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成绩抵达了码头。
槿安从怀里把那二百两银票逃出来,递给陈晟祥,喘着粗气说,“姑奶奶,哦不,姑爷爷,这是您的盘缠,一路走好……”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陈晟祥拦住,“你就要这样走吗?”
槿安回头,欣然一笑,“算你还有点良心,怎么?察觉到我的好了,是不是觉得临走之前应该给我这个大恩人下个跪磕个头啥的?”
陈晟祥修长的指尖滑过鼻头,眼睛闪过一丝轻蔑,从喉咙眼里冒出一句欠扁的话,“怎么只有二百两?赎身的钱呢?”
嗤嗤嗤!
火苗窜起的声音!
槿安小脸通红,腮帮子鼓鼓的,眼里能溢出火来,双手叉腰,步步逼近陈晟祥,咬牙切齿的说,“什么……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某人完全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伸出双掌,“拿来啦,乖。”
真是败给他了。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赎身的钱,可是现在呢,你跟高家老爷子大干了一场,差点没把人家送去见阎王,现在已经逃出来了,那就不用赎身钱啦,所以,我只能给你二百两,一分也不能再多了。”
这算什么事嘛,明明是她做好事帮他筹款上京补缺官位好不好,她才是资助者,她才是股东,好不好?
现在,理直气壮的人倒成了他陈晟祥了。
“上个礼拜你说的清清楚楚,我现在还记得那日你可谓是唇红齿白,伶牙俐齿,胸有成竹的对我说,赎身钱包在你身上,你这个举动就代表你已经承诺这笔钱是由你出的,不管你是君子还是女子还是小人,说话都不能当‘那个’使吧?”
“你……”
槿安是看出来了,她救助的压根就是个白眼狼,不仅不会感激半分,还要想法子把你榨干榨尽。
咬咬牙关,谁让自己瞎了眼呢?当初不看看好,被那个可怜的陈标德骗的一塌糊涂。
这件事本来就有诸多蹊跷,陈标德口口声声闺女闺女,尼玛,眼前这个腿上骨骼强壮的癞皮狗是女的吗?明明就是个小混混,小流氓!
槿安开始怀疑,他临死前所说的捐官是不是也是假的?
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把这么多钱交给一个骗子,于是,槿安神态严肃的问陈晟祥,“我问你,你父亲陈标德真的为你在京城捐了官吗?”
陈晟祥粗鲁的把额前的头发撩开。
这个动作太……爷们了吧,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记得槿安第一次去高家看他的时候,他的言行举止明显就是一个女孩子啊,如今才隔了一个礼拜,依旧是同一张脸,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颠三倒四的啊?捐官的事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要不是你莫名其妙的跑来告诉我,陈标德在死之前替我捐过官,我哪需要受这份罪?”他摊开自己被火药染的黑乎乎的手掌,脸上脖子上都是黑烟,轻飘飘的悬挂着,一抹,就是一陀黑。
“那你到底是男是女?”虽然已经显而易见了,但槿安就是不死心,不可能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既像男又像女的人。
“你说呢?草包。”他一口富有男性魅力的嗓音,虽然才十一二岁,但依然散发出了些许磁性。
“骗子。”槿安脱口而出,“你父亲是个大骗子,他骗了我……”
槿安有些难过,她原以为,人之将死,其言必真,哪知道,陈标德在死的那一刻,竟然也没有讲真话。
“你是没有脑子吗?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不敢坦露真实性别?”陈晟祥索性一屁股坐在码头木板子上,木板上很脏,来来回回人们的鞋印,离水近,所以还有很多泥,黏糊糊的,他也顾不得脏,此刻的他,浑身附着一层灰,木板和他比起来,已经够干净了。
“为什么?”槿安必须要知道真相。
“你难道不知道吗?百花镇近几年出了好几起卖男童的事件,他们把男童掳去,割掉器官内脏,卖给大城市里的医署,赚取暴利。”
“竟有这种事!”槿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惨绝人寰的事。
“你以为这是个什么世道,高老爷不是个好东西,外沽清正之名,暗结虎狼之势,鱼肉百姓,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只可惜那炸弹的威力还有些小,再加上他身边有那么多人陪着,没炸死他。”陈晟祥眼底溢满了恨。
将来,他一定会是个好官,槿安这样想,看来,资助他上京也不是一件坏事,她把怀里一个香囊袋子拿出来,扔到陈晟祥手中,“给你,这是四十两,我只能筹集到这么多了,你当作碎银子使吧,路上用的着。”
陈晟祥看着钱袋子,没有说话,头一回神色这样凝重。
“怎么,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槿安笑问。
陈晟祥帅气的一摸鼻尖,“我?不好意思?从小,我就是个痞子,谁对我好,我也不会放在心上,无情冷血的一个人,呵呵,你叫什么来着……什么安什么全来着。”
“是槿安,连恩人的名字都记不住。”槿安没好气的说。
“哦槿安,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借我的这两百四十两银子,我可不知道何时才能还上,说不定,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还你,这钱你就打了水漂了,你可想好了后果,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槿安宛然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懂我,我这个人啊,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是从来都不会后悔的,不过就是区区二百多两嘛,不算什么。”
陈晟祥一惊,“年纪小小的,口气倒不小。”
“那是。”
陈晟祥望了望远处的水面,有一艘小船划过来了。
“我该走了。”他有些伤感的说。
“恩。”槿安点点头。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们两个的相识可以说真是一场梦,稀里糊涂的,就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眼前这个男孩子,神秘莫测,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他一个人如何能去得了京城,去了之后又如何能补缺成功,官场险恶,他才这么小,难于上青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