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听再等下去,不仅小孩会有窒息的危险,连大人也会性命不保,真的着急了,不假思索的就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他向医生恳求去产房陪着柳惜月,却被医生拒绝了,李汉山不忍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去找了妇产科的主任,很快,陆峻峰就被同意可以去手术室。
剖腹产很快,不过是半个小时,柳惜月就被推了出来。
李汉山看到陆峻峰一手紧紧抓着柳惜月的手,一手轻轻拂着她被汗濡湿,贴在额头上的碎发,满眼的心疼和柔情。
那时李汉山还不知道,这当中的不伦,只觉得陆峻峰和柳惜月的脸,从同一高度看过去,尽然异样的相似,那时,他并没有多想,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却没想到……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柳惜月不是没有露出过破绽,当病床从他身边推过时,他很清楚的听到双眼紧闭的人,低声的喃喃,“求求你们,千万不要给我剖腹产,我不愿意为这个男人,让自己再挨一刀。”
她无意思的喃喃,引得陆峻峰对她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他以为是生孩子遭受的罪,才让她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他可以理解,甚至,不顾还有医生和护士在场,也不顾病床正朝前推着,俯身下去,在她头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对她那句话,李汉山差不多和陆峻峰理解的一样。
他跟去了病房,也看到了放在婴儿床上的孩子,不过,却只有一个,他以为后出生的那个孩子还没清理好送过来,却听到医生让陆峻峰去外面的话。
他也出去了,于是,听到了关于第二个孩子的事,那个在母体内,一直不肯下来的孩子,难怪不肯出生,好像他的出生,就代表着将引起轩然大波,他注定是不受欢迎的。
医生很遗憾的告诉陆峻峰,孩子先天性畸形,左脚踝和右脚踝根本不一样,外加上很瘦弱,基本不会自主呼吸,现在在保温箱里,让他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陆峻峰傻了,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医生,半响都吭声。
李汉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科学这么发达,经过后天的治疗,应该是不会有大问题。”
陆峻峰傻愣愣的看着他,依然没说话,他看向医生,把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全力救治孩子的信息告诉了医生。
医生已经被主任叮嘱过,很恭敬的点了点头,就走了。
李汉山再次看了陆峻峰一眼,知道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样安慰的话,都没有任何作用,就避开他去给陆兴达打了个电话。
他真的是一心为了陆家,虽然知道陆兴达不管孩子是谁生的,只要是陆家的孩子,都会很喜欢,但是,他还是很知道分寸的,先说了生的是双胞胎男孩的好消息,趁着陆兴达心情大好,这才告诉他第二个孩子的脚有那么一点问题。
看样子,陆兴达真的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一听他这样说,马上让他联系着把那个孩子转到了最好的骨科医院。
事情很来很顺利,陆峻峰对父亲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说实话,等冷静下来,好好想了想后,他对第二个出生的儿子,不要说感情,想到妻子为他受的生产之痛,甚至可以说很厌恶。
有人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平安长大,其实很不容易,这句话,用在陆峻峰第二个儿子身上,真的一点都没错。
那个自出娘胎就命运多舛的孩子,在送去那家著名的骨科医院没多久,他所在的病房就着火了,等大火扑灭,所有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因为那个孩子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再走,时间很断,而且又天生有缺陷,陆家的人,包括是他亲生父母的陆峻峰和柳惜月也从来不提起,渐渐的,所有的人,包快当年一手操办那件事的李汉山也渐渐忘记了那个孩子的事。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李汉山浑身激起了一阵寒栗,瞪大眼睛,有些惊恐的看着陆兴达,“将军,当年那个孩子不会没死吧?”
陆兴达淡淡,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看似很平静,手腕却是抖了下,“那个孩子当时的确没死,那把火是我让人去放的。”
“为什么?”李汉山已经瞪到最大的眼睛,不觉又圆溜上了几分,感觉眼珠都快滚出来。
“因为我派去暗中保护那个孩子的人来报,柳惜月不止一次借着看孩子,想把他掐死。”陆兴达淡淡陈述着只有他知道的实情,“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我是没有理由阻止她靠近孩子的,没有办法,为了孩子的安全,我只能假意纵火。”
顿了顿,望向李汉山,“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这么不喜欢柳惜月的原因。”
“那后来呢?”李汉山急切的追问。
如陆兴达刚才说的那样,跟在陆兴达身边,这么多年,他甚至可以说,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这么多年,如果他一直在悄悄的抚养那个孩子,他不可能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除非……后来那个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陆兴达并没有让人去抚养他。
陆兴达看着他,带着倦意的眼睛,浑浊的像是被人搅了安静的泥塘,一片混沌,“老家伙,你再次猜对了,那个孩子我并没有让人去抚养他。”
“为什么?”李汉山再次吃惊地反问。
当年,陆兴达有多喜欢那个左右脚不对称的孩子,他可都是看在眼里,难道连这份祖父的爱也是假的,为了不让人知道他陆兴达有个先天残疾的孙子,为了所谓的面子,他真的对那个除了脚有问题,可爱到不能再可爱的孩子痛下杀手了吗?
“你可能和许多人想的一样,认为我贪恋权势,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抓着权势不放,其实……”陆兴达深深吸了口气,多年来,一直身居高位的威严,在这一刻,当着自己最放心的下属,全部垮塌,“我是为了找到那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没多久就失踪了,我想好好的抚养他,都没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