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葵花一样灿烂,普照着大地。眼下有一片宽广的土地,是一块块平整的旱田,长满棉花苗子,脚肚来高,绿油油的,一片连着一片。期间,还夹着一小块一小块邱坡荒地,有牛马在吃草,孩子在打闹,他们的父母正紧握着锄头低着腰在田地里忙着松动土囊,期待苗子来天长高、长得会更好。
在这片宽广的旱地上,有一条大道横穿而过,由东面笔直通往西面的一片山群中。一辆高贵、华丽的马车正踏上了这条大道往山区的方向缓缓驶去,拖着车子的是一匹紫黑色的高头木偶马。驾驶马车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额头上一对刚烈的倒八字眉毛。马车里还坐着四个人,左右两排各两个。左排第一个坐着的是一个胖胖的小男孩,面包脸,怀里搂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兔子安静地张合着它的鼻翼。他的下首是一个狗身子大小的老头子,一对画狐眼,相貌丑陋。右排第一个位子坐着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大家闺秀一般的端庄神态,还散发着闯荡江湖者的一种特殊的轻敏气质。挨着她坐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个子瘦小。这辆马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张灿烂的笑容,愉悦地望着山野甜美的风景。
他们那缓慢行驶的马车是有意放慢下来的,为的就是欣赏这旷野的一派清新。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非常遥远的莓西,不过此刻他们可不想放过眼下的美景。
“哈,孩子们,这里的风景还只是我们这趟旅程的第一份收获呢。”那老头子在高兴的孩子们身上看到自己曾经流浪时感受到的野趣味,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说,“我相信还有很多收获在等着咱们呢。”
“还有什么收获啊?”孩子们欢快地问。
“多着呢。多着呢。不过,孩子们,你们可不要只顾着高兴,前面一定还有很多艰苦和困难在等着咱们呢。”
“还有困难?有什么困难呢?”孩子们又问,都想先了解一下。
“那也多着呢,那也多着呢……”说这句话的人,名叫笑狐狸。驾驶马车的当然是金鸡子,女孩子是凤凰,另两个是赳赳熊和多多。
没多久,他们的马车走到了这条平坦大道的尽头,一片长长的“一”字型山区的脚下。金鸡子拉住马车停了下来,他们的脚下是一个十字路口,如果继续往前走,就会走进深山当中,要是左右两边任选一条,那“一”字型山区的两头看不到尽头。金鸡子不知道怎么走了,他请教笑狐狸。“我们是要往哪个方向走,笑狐狸?”
孩子们有难题向笑狐狸请教,笑狐狸得意洋洋,他高兴地对孩子们说:“哈,孩子们,我们的方向是要跨过山区到另一端,如果我们直接横穿眼前这片山区到另一端,一个大人不急不缓大概只需三到四个小时。如果左右任挑一路,那就是绕道而行,坐马车上上下下得花一天时间。如果横穿而过,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我们一分钟马车也坐不上,我们会走得非常艰辛,我们要翻山越岭,走峭岩陡壁,越艰险的栈道,还有,还要横跨一座晃悠悠的吊桥,这些可不是你们一个孩子能轻视的呢。”
“哈,孩子们,”最后笑狐狸把决定权交回给孩子们,“你们决定走哪条呢?”他想,孩子们一定会选择能坐马车的舒舒服服的道路。
结果他错了,孩子们急不可耐,都说要直接横跨这片山区,连他们的胖少爷赳赳熊都做出这个选择,他希望尽快到达莓西搞到一支法器。而金鸡子恨不得仅花一天时间就能到达目的地,尽早找到他的妈妈,从小棺材里救出妈妈。笑狐狸并没有反对,只是说:“哈,孩子们,到时深入山中可不要找退路呢。”
这片山区真的非常非常艰险吗,倒不是,对于走惯了山路的人来说,横过这片山与杂技演员踩高跷一样轻而易举,可是眼前这些毕竟是孩子们。
其实,笑狐狸对于其他孩子倒并不是非常担心,凤凰这个姑娘可是个行走过江湖的小艺人,虽然年龄小,但多少翻过了一些山,越过一些岭,尽管可能没经历过眼前这片山区的陡峭度,但是肯定能挺得住的;金鸡子是一只小公鸡,身体里有股倔傲劲,又极想快点找到妈妈,笑狐狸断定他横蛮也会挺过这片山区的;多多这个曾经是奴仆身份的小家伙,他身体里可有一股小小的强韧劲儿,所以尽管他从来没有走过山路,但也可能不会拖大家的后腿;笑狐狸最担心的是赳赳熊,这个才刚刚尝试放下少爷架子的胖少爷一定趟不过这一关。
事实确实这样。行走艰难的赳赳熊,致使大家不得不跟着他走一会儿歇息一会儿。刚开始走峭石路时必须得别人扶他,翻越山岭时还得后面有人手顶着他的胖屁股往上推,前面一个人拉住他的手腕往上扯。尽管这样,要不是笑狐狸还想到了一个妙招,这趟路他还是没办法完成的。因为在一些狭促得只有靠自己才能行走的道路上他就无法逾越了。机灵的笑狐狸想到了用赳赳熊自己的木马马车先把赳赳熊自己变成拇指大点儿的小人儿,然后由多多放进口袋里,带着他往前走,使得他避免了最艰难的路段。
不过,一路上赳赳熊受了好几处的重伤,大哭过好几次,两只膝盖被摔得又红又紫,额头磕在一块岩石上隆起一个大包,脸和手被岩石棱角划出了一道道伤口。
其实,每一个孩子的双手和双脚都受到岩石棱角的一道又一道的伤害,只是他们不像赳赳熊那样哭哭啼啼罢了,他们隐忍,放在心里不愿哭喊出来。
终于,他们穿过这片山区,时间大概是晚上八九点钟了,在夜光的映照下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既荒芜又广阔的原野上。除了零零星星的几丛棘刺和灌木丛,几乎都是脚肚子高的狗尾巴等杂草。在这样软绵绵的杂草上躺一躺太难得了,他们一个接一个横倒在草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两个鼻孔大喘着粗气,虽疲惫却格外的高兴和骄傲。大家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艰难的山区总算趟过来了,他们终于征服它们了。
他们趴在草地上放开四肢尽情地放松,他们身心愉悦,一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说着刚刚趟过这片山区的艰险。
笑狐狸对孩子们赞赏有加,说孩子们真了不起,如此艰难的道路都走过来了。孩子们受到这些赞赏越发感到骄傲了。
“是的,孩子们,你们确实了不起,但是你们别高兴得太早,”笑狐狸又说,“刚刚遇见的困难与在前面等着我们的困难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呢。你们以后能挺过去那才算真本事。”
“有什么困难,笑狐狸?不要老是吓唬我们。”孩子们说。
“哈,我可没有吓唬你们。不说远的,就说眼下,孩子们,我们等会儿睡在哪儿呢?”
笑狐狸这话一出,孩子们一下子就意识到问题来了,这夜下放眼四望没见到一盏灯火,他们等会儿去哪里过夜呢。他们总不能在这空旷寥寂的野外、在这草地上过一夜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狼的长嚎声,孩子们更是满满的忧虑了,都问笑狐狸怎么办。
“不用担心,孩子们,”这时笑狐狸又得意地说,“对于眼下路途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谁来驾驶马车半个钟头就能穿过这片宽大的原野,然后再绕过几座小山就能见到万家灯火,这时我们就可以找个农家借宿一晚了。”
“我可没有力气驾驶马车了。”金鸡子赶紧说道,他整个脸庞在草地上埋着,四肢软趴趴的。
在这片山区里,金鸡子在赳赳熊身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了,即使不算金鸡子在前面拉赳赳熊、或在后面推赳赳熊的精力,他单单在笨手笨脚的赳赳熊身上发的脾气所消耗的精力都不少。
笑狐狸在翻越这片山区时一直是把自己变成一只四脚动物狐狸,这时他已经掀开了狐狸皮一个人脑袋露出在外,仰天躺在地面上,他高声地说他也没有力气了,全身乏力。他还说他讨厌驾驶马车,因为他从小就被人这样驾驶过,会触景伤情。
赳赳熊、多多、凤凰也说全身没有了一点儿力气,没有精力再驾驶马车。
“哈,孩子们,”笑狐狸说,“既然大家都没有了精力,那就野宿吧。我建议大家就睡在赳赳熊的马车里将就一晚。”
这个建议他像是早就准备好在喉咙里,只等时机脱口而出。他兴奋地坐起了身子,对孩子们说,他曾经在哪里哪里野宿过,是怎么怎么野宿的,其中的恰意和舒服有多么多么美好。
“哈,孩子们,晚上听着野外大自然各种各样的天籁声,吹一吹野外的凉风,欣赏欣赏天上的圆月,那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呢……”笑狐狸把自己都说得非常愉悦了。他还说这是他曾经流浪时的一贯风采。
笑狐狸里真会玩弄人,心里早就有了野宿的想法,却还要故意问一问孩子们接下来该怎么解决睡觉的问题。
不过孩子们可不去计较这些。从没有过野宿经验的他们,在笑狐狸精彩的描绘下,对野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不像刚刚那样觉得在荒山野岭过夜是一个极大的麻烦,且非常乐意来品尝笑狐狸流浪时的这种野趣味。因此孩子们都同意了,他们决定来一次别味的一宿。至于半夜会不会出现狼的袭击——现在大家觉得也不能算什么,他们可是有两个小法师的。
睡的事有了着落,他们的肚子忽然都饥饿起来,咕咕叫,大家齐叫凤凰拿出干粮来堵饥饿。
今天上午,他们在出发的镇子上买了很多的烧饼,放进了凤凰的嗉囊袋里,凤凰把烧饼拿了出来,分给大家吃。
此时万籁俱静,圆圆的天穹如同一个圆帽盖在了他们的头顶上,底下一片灰暗。微风吹了过来凉爽爽的,虫子的低吟声轻飘而来,如同美妙的歌唱。孩子们一边欣赏这旷野中的夜景,感受着旷野的气息,一边细嚼慢咽说着话。
这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连平常他们最讨厌的干巴巴的烧饼,这时吃起来都别有一番味道,他们觉得未来的旅途也一定是多姿多彩的。
这一顿孩子们吃得非常开心,当他们吃饱了时,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也很困了,都说想睡觉了。大家叫赳赳熊快拿出小马车变成大马车,让大家在马车里好好安睡一顿,去除今天这一路的疲劳。
赳赳熊从衣襟里拿出小马车,在一旁把小马车变成大马车。他第一个先钻入马车里,高兴地在靠椅里舒舒服服躺了下来。其他人一一学着赳赳熊,各占一张藤椅,放下靠背,躺在藤椅里安睡了起来。他们还把前后帘布放下,牢牢扎好,防止出现野兽的偷袭。只有笑狐狸不愿钻进马车里,他以一只四脚动物卷缩在马车底下安睡。他说他非常喜欢马车底下的感觉。他说他曾经就好几次是睡在客栈马厩里的马车底下过夜的,睡眠总是充足的。为了安全他找来很多灌木枝条把马车围了起来,利用狗尾巴草牢牢扎好。
由于他们都疲惫不堪,很快就入睡了。他们睡得非常香甜,直沉睡到第二天天亮才醒了过来。
他们简单地吃了几个烧饼又继续赶路了。他们尽量取直路。
在行驶了几天之后,这辆神奇的高贵马车让金鸡子和凤凰开了眼界,证明了赳赳熊和多多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场景如实呈现: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眼前空若无物;横渡河流就像在水面上行驶的船只不会下沉;面对小河、小溪能一跃而过;翻越不是很陡峭的山坡,速度不亚于习惯在山中飞奔的野兽。
起初,金鸡子遇到密密麻麻的树木不敢往前冲,害怕木马的脑袋撞在树木上,赳赳熊突然从他后面抢过马鞭,使劲打在木马的马背上,马车咚咚咚往前冲,发出空洞的马蹄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恶作剧,金鸡子十分恐惧,他紧紧抓牢缰绳。凤凰也一样,十分紧张,两只手紧扣住藤椅两旁的靠手。但是随后他们眼前出现的这一幕真是奇妙啊,他们的马车跑到哪里,哪里的树木下半截就隐身不见了,只见上半截树干、树枝、树梢,从他们头顶上呼呼而过,以及两旁的树木从身边呼呼而过,而他们居然没有遇到一点点障碍,行云流水一般毫发无损地冲过来了。金鸡子和凤凰惊呆了。赳赳熊呵呵笑,嘲笑他俩冲过来时的恐慌。由于此,之后,需要横渡河流时金鸡子不想让赳赳熊看笑话了,他鼓起勇气把马车一步一步赶进河流里。结果马车走在河面上确实不会下沉,真的像木船那样悠悠前行……这些使得金鸡子和凤凰对这辆木马马车无比的钦佩。赳赳熊更是一次又一次大为骄傲。哼,我说过的,我家的马车哪里都能去的。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休息,遇上了客栈直接住在客栈里,没有客栈就去敲农家的门,在农家任何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凑合一晚。要是路途上连一处人家也没有,他们干脆又来一次野宿。
他们就这样连续赶了三十三天的路。问路人,路人告诉他们再走七十里的路程就能到达古龙国了,这就是真正进入了莓西的世界了。从他们的路线来说,古龙国是莓西地域的大门。他们早有计划,到了古龙国直接去这个国家的国都看看,据说那里自古以来繁花似锦,还有,这国家有三大宝……
而赳赳熊一直强调先去笑狐狸说的那座矿山上弄一支法器。可这是笑狐狸的谎言,所以笑狐狸从不直接回应赳赳熊,只是随意地应付一两句。
谢谢路人后,他们又继续赶路。
他们一个个兴奋不已,他们马上就要看到他们期待已久的那个世界了。
赶路中,金鸡子还不时向路人打听,问路人有没有见过天空中一只飞行的秃鹫,越往前走,得到的消息越是肯定,许多百姓说见过。只是有的说那只秃鹫来自大马国,有的说来自灵鹫国,还有的跟笑狐狸说的是一样的,来自古龙国。不过这些国家都是邻国,这就让金鸡子没有什么犹豫的了,马鞭也就挥得很是响亮。
只是,遗憾的是,这两天天色不是很好,一会儿太阳从乌云里腾出身子,天气变得热气炎炎,一会儿乌云把天空遮盖了一大半即将下雨的模样,这种难以琢磨的天气谁也不能确定,终将会下雨还是会放晴,令人时不时揪起一颗心。令人琢磨不透,这简直是魔鬼作祟出来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