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櫈板湖的对岸最前面有三个法务官员,在马背上坐着。左首边是短臂虎法夫长,右首边是长臂猴法夫长,他们两个人正在加紧指挥士兵渡河。中间是一位老者,法务部的螳螂法师。他左腰悬挂一把长剑,右腰悬挂一个葫芦。这个葫芦跟金鸡子上小下大的大肚葫芦有些不一样,他的葫芦小巧玲珑,上下相差不大;身下是一匹白色的骏马。他的身子非常小,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包裹里的小婴儿,一个脑袋藏在了斗篷帽子里的深处,两根长长的白胡须在微风中飘逸。从那老者黑洞洞的帽口里,射出两道幽灵一样深邃的目光,在向此岸注视着大冬瓜。
湖面上已经漂浮着一张张木筏,每一张木筏或是从官兵们身上脱下来的衣服撕成的长条,或是从树林里扯出来的藤条牢牢捆绑,三四根木头拼凑而成。每四个官兵坐在一张木筏上,削扁短棍做桨,划龙舟一样正在向这里加紧渡来,有的已经到了湖中央了。整个山谷处在官兵们激烈的大喊声和吆喝声下。那大喊声来自依然在加紧制作木筏的官兵,那吆喝声来自湖面划桨的官兵。
情况非常紧急,小家伙们得赶紧打开大冬瓜把那只大蛾虫放出来吓唬吓唬官兵,唬住他们。金鸡子毫不犹豫拔出了法器。
哈,金鸡子,加紧,加紧,赶紧来几下,笑狐狸兴奋极了,他又有热闹看了。
凤凰想张嘴说话,她想说明冬瓜里的大蛾虫可能会吃人,一旦放出后患无穷。但这只是她的猜测,而眼前的湖面上已经冲来了许多的官兵。
“金鸡子听令。”三耳朵发出时势口令,“按住中间三个凤眼,吹笛!爆破大冬瓜!”
原来,这冬瓜还要使用这笛子来爆破?不管怎么说,既然冬瓜的主人这么说了,金鸡子便赶紧照她说的做,他收了法器,吹起笛子。
音调细小尖锐,有一种扰乱人心的魔力。笛音一起,冬瓜泛起微微痉挛,随着笛音的继续,冬瓜像一个装着一窝蛇的布袋,在蛇的鼓动下向前涌起一股股汹涌的波涛。
“快!快速登岸!防止冬瓜爆破……”对面一直注视着这里一举一动的老者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对湖面上的官兵发出激烈的催促声,他那惊恐的语气令人感觉如此强烈,似乎这里马上将要出现一场极其可怕的情景一般。
老者的一声呼喝,湖面上的官兵们哟喝声更大、更激烈了,握着桨的双手划得更快了,一张张木筏向此岸冲来。
笑狐狸这时害怕了,一只手悄悄伸到嗉囊袋口,做好逃跑的准备。赳赳熊也害怕了,他往山上跑了两步,又停止回头观望。只有凤凰和多多鼓起勇气继续站在金鸡子身旁,似乎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怯弱的。金鸡子看一眼櫈板湖看一眼冬瓜,卯足劲吹笛。他在与渡湖中的官兵赛时间。
金鸡子紧张到了极点,他的额头冒出了一颗颗大汗珠,最前头的木筏快划到岸边了,可冬瓜还还不爆破。
木筏上四个官兵,其中一个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他直接跳下水。水淹没至他的腰线,他把出长剑躺着水过来。
没多久官兵上岸了,向金鸡子冲来,就在这时,冬瓜内部前头的波动劲头十足,猛烈爆破了开来,冬瓜碎片飞溅。
眼前的场景彻底超出了孩子们的预料,非常恐怖的一幕乍现在大家面前。从冬瓜里头爬出来的,并不是一条大大的蛾虫,仅仅这十几米长的冬瓜里爬出了一条又一条鳄鱼,又丑又恐怖的老鳄鱼、小鳄鱼纷纷往湖水里飞奔而去。上了岸的官兵被吓坏了,他赶紧往回跑,一个猛烈的跳跃,回到了木筏上。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场面是惨不忍睹的了,大家都能想象得到。
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情景与大家的心里预期完全两样,所有的鳄鱼突然安静了下来,它们不急不躁,慢慢悠悠进入湖中,并没有对木筏上的士兵进行疯狂撕咬,它们是如此温柔。
“保持安静。”那位老者下达紧急命令,要求士兵们不要再继续划桨,以免冲撞浮在水面上的鳄鱼。原本他想下达“有序撤退”的命令,见鳄鱼集体安静了下来他改了命令。
“金鸡子听令。”三耳朵下达口令,“继续吹笛!”
“大开杀戒。”三鼻子兴奋的叫声也从凤笛传了出来。
“不要吹,金鸡子。”凤凰伸出手握住笛子,阻拦金鸡子。“鳄鱼突然安静,很有可能是你突然停止了吹笛。”她说这种鳄鱼可能不同于大自然的鳄鱼,大自然中的鳄鱼饥饿了见人会张开血盆大口残忍袭击人类。
凤凰这么一说,大家恍然大悟,认为应该是这样。因此可想而知,如果再吹下去,刹那间会出现一片多么恐怖的血腥场面,所有的鳄鱼将会对木筏上的官兵发出残忍的攻击。这种对付敌人的方式太可怕了,太没有人性了。
金鸡子当然不愿意接受三耳朵老巫婆这个恶毒的口令;成千上万模样凶残的鳄鱼也已经使他没有这个勇气再举起凤笛了。
三耳朵催促他,叫他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你以为你不吹,鳄鱼就不会发出攻击吗?”
金鸡子不动。
“你是想要让他们把你妈妈带走吗?”
金鸡子还是不动。
“这次他们抓到了你们,你以为他们还会放过你们吗?他们是不会饶过你们的,孩子,”她又想到用他们的脑袋来吓唬他们,“他们会立马杀掉你们。”但是金鸡子还是不愿听从她的口令。他现在正担心鳄鱼会突然发出攻击,咬死别人呢。
孩子们都在静静注视着櫈板湖的动静,一张张面孔充满着焦虑。
櫈板湖此时处在一片鸦雀无声的状态。湖面上的鳄鱼越来越多了,它们一步一步与木筏穿插在一起。官兵们蹲在木筏上,屏住呼吸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一颗心紧紧揪着。
整个櫈板湖静悄悄的,连四周的树木都静得出奇。
更不用说人了。那位老者一双极度焦虑的眼神注视着浮在水面上的士兵,以及浮在水面上与木筏穿插在一起的鳄鱼。他比一个与鳄鱼在水面上相遇的士兵还紧张。
三三女巫同样屏着呼吸观望着湖面,但她们心潮澎湃,正卯足心劲期待着心中的那一刻高潮的到来。
“不好。”老者发出了惊吼的一声。
一个官兵因为一条鳄鱼慢慢靠近,轻轻碰了一下木筏的边缘,这个官兵原本就极度紧张,精神快要崩溃了,这时他完全丧失了自控力,一头栽进了湖水里。
紧接着这个官兵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声,整个人被十几条鳄鱼撕裂了开来……一片湛蓝的湖水中,激荡着一片鲜红的水花。场面惨不忍睹。
更可怕的是,随着血腥味四散,很快又招来了周围的鳄鱼飞来抢夺。导致一条条木筏掀翻在櫈板湖里,一个个官兵五马分尸。由点向面,由前向后迅速波散开来,惨叫声此伏彼起,鲜红的水花一波波飞溅,鲜红的湖面越来越大,场面混乱不堪,恐怖至极。
“快速撤退!”老者见状紧急下达命令。
之前跳进櫈板湖,沉入湖底里的十八个蛙人受到了鳄鱼的惊扰,一只只从湖底里冒出到水面上,慌乱奔逃。
有的幸运,跳上到了湖岸上,摇摇摆摆尖叫着跑进了竹林里躲藏起来了,有的不幸,一声惨叫被鳄鱼四分五裂吞进肚子里去了。
十几米的冬瓜里头好似没完没了,依然还有鳄鱼往櫈板湖里飞奔而去,血腥味的散发使它们的冲劲极其激烈。
湖岸上的人眼巴巴看着木筏上的官兵一个个被掀到在湖水里,被鳄鱼吞掉,如同一群孩子眼睁睁望着一群冲进自家鸡栏里的饿狼,任由它们肆无忌惮,鸡毛纷纷,无可奈何。
木筏上的官兵纷纷往回跑。但大量官兵因为惊慌失措,一不小心一脚踏空跌入湖水中,或因为踏在木筏边缘导致木筏侧翻,或因后面冲来的,官兵的拥挤,掉进了湖水里,他们都未能幸免,他们都被鳄鱼撕裂吞进了肚子里。
二
场面进一步混乱。
三个老巫婆哈哈大笑。“痛快!终于报了抄我们家的仇恨了。”三鼻子高兴得唾沫飞溅。
她们正一字排开站在高高的七七石塔塔顶之上,面向着櫈板湖,浑身散发着得意的气息。她们的身后是龟太师,他在塔顶上端坐着,一双手忙着给阿灵儿施法。
“快,金鸡子,吹笛,把鳄鱼全部引回来。”凤凰大叫道。
金鸡子猛然醒悟,他按照逼迫十八蛤蟆人的吹笛方法,立即按住下面三个凤眼,吹了起来。
“不必多费气力,蘑菇头,鳄鱼丝毫不受笛子管控,只会受它激发。”窒息般的笛音才刚响起,三眼睛就发出声音。
金鸡子不相信她,他继续吹下去。
笛音对鳄鱼确实并不管用,只是把跑进竹林里的蛤蟆人给逼了出来,鳄鱼依然我行我素,不为笛音所动。金鸡子望着眼前的一切不得不放下笛子。
“金鸡子,多多,我们先回去。”凤凰拉了一下多多,拉住金鸡子的手往山上跑。赳赳熊、笑狐狸已经跑到山的半中腰了。
“这里怎么办?”金鸡子扯住凤凰。
“我们已经掌控不了了。”
凤凰说的正确,以他们的能力已经对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了。金鸡子与凤凰和多多一起往山上跑,一边跑一边回头望,他们脸色苍白,神情惊愕不定。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会是怎样的收场。由于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只管往山顶跑。他们跑到半山腰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风的轰鸣声。
孩子们举头向高空望去,其它地方都没有动静,只有石塔上有异常。石塔上竖着一只浑厚的手,那是一直坐在阿灵儿身边做法的龟太师的手。他的右手举得高高的,手掌和手臂由后往前回旋了一下,风鸣声又一次响起,并逐渐扩散开来,响声显得更大了。接着他又回旋了一下,再回旋了一下……随着他的举动声音逐渐增大,力量更强,在他最后一次狂力回旋下,孩子们的衣服被无形的风扯了一下,山上的竹叶齐发出哗的一声响,出现了一次明显的震颤。这时櫈板湖里的鳄鱼一条不落,带着水花齐飞回到了这边的湖岸上。
湖面突然变得一片平静。几颗脑袋在湖面上挣扎了一会儿后不声不响沉下了湖面。湖水一片鲜红,洒落在木筏上的残肢断体不堪入目。
湖面上来不及逃跑的官兵得救了,他们借着木筏纷纷往湖岸上跑,跑回到了彼岸。
孩子们一直紧绷的心终于宽松了下来。
“为了挽救一人的性命,牺牲数千条生命。罪过。罪过。”龟太师洪亮的声音回响在山谷的半空中。
“龟老头子,”三鼻子怒吼,“你是站哪一边的?”
三眼睛轻蔑一笑,说:“有用吗,龟大太师,大大太师,你看吧,它们依然一股男儿的冲劲继续向櫈板湖里冲呢。它们才刚刚尝到了点甜头呢。”
没错,上了岸的鳄鱼接着又一股脑地往櫈板湖里飞奔而去。三个老巫婆满脸淫笑,得意至极。
对岸的官兵惊恐不安,尤其死里逃生刚回到队伍中的,他们本能往后拥挤。
“无需惊慌。”白马背上的那位老者却坦然自若。他见所有的士兵跑回到了岸上,他从容不迫摘下了腰身上的葫芦,打开葫芦塞子,举到空中倒立葫芦。
葫芦嘴里冒出了一股一股浓浓的白烟,向上喷涌,同时一堆堆的东西从葫芦嘴里流落出来,掉落在地面上,瞬间长大,数目惊人。
这些东西是一个又一个骷髅人。每个骷髅人的头上包着一块白布料,手握一柄青钢剑,前赴后继跳进了櫈板湖中,有的直接跳上了木筏,向迎面而来的鳄鱼进行砍杀。
一些骷髅人没有多久就从櫈板湖彼岸的水中冒了出来,冲上湖岸,对被挤在岸上还没来得及下水的鳄鱼进行猛烈的斩杀。
鳄鱼面对骷髅人不堪一击,在骷髅人半个钟头的疯狂杀戮下,湖面上的鳄鱼全被斩杀殆尽,一律沉入到了湖水中去了,岸上的鳄鱼尸体成堆成山,半个身子半条腿遍地都是,整个櫈板湖的上空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三
鳄鱼被杀得一干二净了,连冬瓜窝都被斩得稀巴烂了。继而,骷髅人在老者手里青钢剑的指挥下杀气腾腾往山上冲。
孩子们已经跑上到了石塔塔顶上,站到塔沿。他们眼皮子底下成千成万的骷髅人在往山上蜂拥而来,密密麻麻,劲头十足,如同动物大迁徙。
“哈,完了,大难临头了。”笑狐狸惊叫道。
的确,不要说骷髅人如此之多,单单就骷髅人的杀伤力就无人可挡。
“有什么大不了。”三鼻子却对眼前规模壮观、杀气腾腾的情景嗤之以鼻。她走到石塔前沿,头往外探出了五寸,两根食指按住上面两个鼻孔,嘴巴紧闭,使全力气鼓气。
小家伙们不明白她的这个举动是什么用意。
一会儿后,三鼻子的第三个鼻孔里,即人中处的鼻孔里,乌烟滚滚而出,与此同时还有一堆堆东西往塔下流落。
这些东西也是骷髅人。只是她的骷髅人尽是乌黑黑,黑炭一般,每一个黑骷髅人的脖子上系着一块黑手帕,每人手握一把柳叶刀,纷纷往山下冲。冲到半山腰与敌对方的骷髅人厮杀。
在竹林的覆盖下,双方都看不到自己的骷髅人,但是双方只要根据骷髅人因拼杀引起竹叶的震颤所形成的震颤线,就可以断定自己的阵营是前进了还是后退了。
很明显,震颤线正在一步步往山下移,三个巫婆又高兴起来了,哈哈大笑,笑声在櫈板湖久久回响。
四
敌人抵挡住了,孩子们提着的心也略微放松了些。金鸡子很是欣慰:老巫婆的鳄鱼全部被斩杀掉了。
刚刚因为紧张,有一件事孩子们没有注意到,这时他们注意到了,他们发现大家都在,只有一个人不在现场,这个人是哑奴法师。
他又去哪儿了呢?孩子们彼此询问。但是他们都摇头说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只浑身褐色的秃鹫从天外疾速地飞了过来,飞到他们的头顶上空。它在上空盘绕了一圈,向塔顶俯冲而下,落在了龟太师身旁,化成了人。这个人就是哑奴法师。
哑奴法师情绪低落,好像其中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遭遇了失败。他从腰身处拿出他的画布抛向空中,难过地书写起来。他说,千里之外,喀那斯湖里,那条龙头鱼身的千年怪物已经死了,白白的尸骨正躺在湖岸边……
说完后他放下写字的手,一张忧虑的面孔望着龟太师,等待龟太师的回应。
孩子们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齐往龟太师这里望。
龟太师正在聚精会神作法。这样的作法小家伙们是从没有见过,也可能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他把三个老巫婆给他采回来的三大类药物统统揉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西瓜大的球,套进了他之前挂在胸前这一大串佛珠中,一并悬在银针插满一身的阿灵儿的身子上空。他的两只手围绕着药物打太极一样,轻柔有力,来来回回,缓缓运动。串珠和药物随着龟太师的运动无规则转动。药材里散发出热气腾腾的气息,药材里有药水在往下滴,顺着银针进入阿灵儿的身体里。龟太师一边运法一边循环往复默念经文——《撵孽经》。
善者善有,恶者恶有;
迷离宇宙,释者皆无。
念其尘人,还其尘土;
其性本善,还其以善。
驱其魔孽,还其纯洁;
般若啵萝,蜜其灵寰。
哑奴带回来的消息,让龟太师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表情,专注在做法上的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动作,但是他那微妙的表情让人难免猜测其中必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或说重大的隐忧。可是他随即又平静了下来,尽可能地表现出平平常常。他说:“阿奴儿,好好听着。往西,一千三百里之外的南方,有一个岛屿,名叫海坛岛。岛上有一群动物,名叫鲎。鲎群中有一只千年母鲎,当地人称它为东方后。去吧,把它抓过来,它那野外千年寿命的血液虽然没有喀那斯湖湖怪的烈性,但治愈阿灵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面色沉重的哑奴,一听高兴了,两眼放出了明亮的光芒,他向龟太师劲儿十足地点了个头,腾起身子化成一只秃鹫,向龟太师说的方向振翅而去,眨眼间,他就消失在了云端里。
山下那条“震颤线”还在一步步往下移,向櫈板湖岸边逼去,最激烈的地方就要逼入櫈板湖了。要是进入了櫈板湖,越过櫈板湖,无疑会打乱对岸官兵们的阵脚,三三女巫心中得意的劲儿相当明显。
老者见形势不妙,右手往远处一颗杨梅树一伸,一片叶子到了他的手里,他把叶子抵在嘴唇上吹了起来。
发出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特殊,像普通人吹一片树叶发出的响声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是透露一丝浑厚。在他的吹想下阵线反转了过来,开始一步步往山上进攻。
不好!三耳朵叫了一声。
“有什么大不了。”三鼻子又是这副腔调,不屑说道,她一只手从金鸡子手里夺过凤笛吹响出了一种音调。音调一出,她的骷髅人就开始进行猛烈的反击。
一目了然,那条阵线蹭蹭蹭往山下快速往下退。但不久,大家就发现,这只是三鼻子一鼓作气出来的一时冲力,并没有强有力的持久力,阵线很快就节节败退,往山上迅猛攻了上来。半个小时左右,阵线就被突破了半山腰。
显然,三鼻子不是老者的对手,脸上的肌肉出现了扭曲。但她死死地顶住,一副决不想让大家失望的坚定态度。
然而,实力的过大悬殊是无法靠意志力来支撑的,没有撑过一刻钟,她的胸口如同受到巨锤的一击,整个人往后飞起,倒在了塔面上。
她又想争取当即从地面上爬起,可是事与愿违,她一时无法撑起自己,蠕动了几下后倒回在了地面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怎么样,三鼻子?”三耳朵和三眼睛齐跑了过去,心疼地问。
“不要紧。短暂调理就可以。”
“让我来。”两人把她扶起坐下来后,三眼睛从三鼻子手里夺过凤笛,接过“接力棒”奋勇反击,为三鼻子复仇。
三鼻子一脸难堪,她眯上了双眼,双手放在大腿上进行打坐,自我调理,尽量不把痛苦呈现在大家面前。
三眼睛自视甚高,她单手吹笛,一只手依然拄着拐杖。但是没过多久,她就感到力不从心,赶紧收起拐杖两只手紧握笛子吹奏。
非常不错,在她反击下阵线如流水,一步步往下退,退过了半山腰。
孩子们从三眼睛身上看到了希望。如果照这般速度下去,很快就能把敌人逼退到山脚下,也有可能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可是他们的希望却只是昙花一现,三眼睛像三鼻子一样是那开始的一鼓作气罢了。看上去强悍的进攻力突然就停顿了下来,随即,势头反转,阵线往上而来。转眼间,三眼睛走向了一步步失守的境地,时间越往后,阵线越像洪水倒流,“哗啦啦”地汹涌而来。
三眼睛像三鼻子一样,以一副坚定的毅力不想面对失败。但她只是死撑了一刻钟,就没有能力再继续支撑下去了,一股强大的魄力向她汹涌而来,把她掀倒在了石塔上。她爬不起来了,她努力尝试,也是徒劳,她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三耳朵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羞耻的情绪也达到了极点。她的拐杖在脚下跺了一下,三眼睛手心里的凤笛飞到了她的手心里,她收起拐杖开始进行第三轮的反击。
三耳朵确实有些法力,她接手后战场上的阵线势如破竹,不断往下退,对方似乎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阵线直退到了山脚下,快达湖岸边了。
孩子们大为兴奋,他们想,照此下去,越过櫈板湖彻底击退敌人,毫不在话下。孩子们对三耳朵充满希望。
然而,出乎孩子们的意料,没过多久,这条阵线突然调转了方向,毫无征兆,迅速往山上攻来。
三耳朵加大法力做出抵抗,致使敌人在攻至半山腰时停了下来。
三耳朵继续加大法力,做出反击。一会儿后,这条阵线又开始往下退。
但退了几十米后,三耳朵无法再击退敌人了,阵线又开始往山上移,移至半山腰时又停止了。
接着,阵线又开始往下退。
不久,又往回攻。
一段时间后再一次往下退。
一段时间后又开始往山上移。
就这样,阵线来来回回,僵持在半山腰,没有胜负之分。三耳朵与那位老者打出了一个平常。
不过在孩子们的眼里三耳朵已经输了。如果对岸的那位老者不是因为之前已经与三鼻子、三眼睛较量过,消耗了一定的法力,三耳朵当下还能不能保持胜负不分的状态呢?孩子们认为不可能。
眼下三耳朵就是一副力不从心的状态,她在竭尽全力抵抗敌人。而那位老者虽说不上坦然自若,但神情自然。
突然,对方的法力倍增,致使三耳朵一只脚往后退了一小步后又退了一大步,才得以撑住了自己没有倒下。吹响的树叶声越发浑厚。
阵线蹭蹭蹭往上疾速飞来。塔顶上的人无不大感惊愕,他们齐向对岸望去。
原来,对方的两个属下,长臂猴、短臂虎也加入了战斗。两个人各一只手搭在了老者的左右肩膀上为他助力。
虽然三鼻子和三眼睛受了重伤,但是她俩不甘心就这样接受失败,两人立马爬起,忍受痛疼,使用了同样的方法为三耳朵助力。
有效果,那条阵线在往下退,虽然退得艰难,但还是退过了半山腰。但没有多久阵线又往山上移,最后局面又回到之前的状态,阵线在半山腰来来回回僵持着。
三三女巫的面子保住了,信心大增。
其实敌对方采取持久战。他们料定受了重伤的老巫婆挺不了多久。
的确,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三女巫的阵脚显得不稳固起来,三双脚在小步小步后移,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随着时间的继续推移肌肉抽搐得越来越厉害,尽管她们调集了全身所有的力量,三鼻子和三眼睛用上了双手,可还是呈现出明显的力不从心,显得十分吃力。
“挺住!”三鼻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孩子们看在眼里,心中大感不妙。三三女巫三个人脑袋上的黑色尖顶冒破裂开来,随之,被撕裂得支离破碎,脱离了她们的脑袋随风往后而去,飘落到她们背后白云翻滚的悬崖里去了。她们脑后发髻里的玉簪子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长长的、青白相间的头发松散开来,乱蓬蓬往后飙起。玉簪子断了好几截,落在了地上发出叮叮丹丹的响亮声。
对方趁势一鼓作气,一股海啸般的力量向三三女巫推来。三三女巫的脚跟站不住了,三个人一屁股坐在了石塔上,沿着塔顶的顶面呼呼往后退,从龟太师一旁滑过。三鼻子和三眼睛两个人一个左手,一个右手赶紧使用拐杖在身后撑着,拐杖与塔面接触一路火花四溅。
最终她们得以不再继续往后滑去了。双方力量的悬殊十分明显,对方三个人还依然安安稳稳在马背上坐着。
三三女巫总算撑住了局面,阵线还有往下退的迹象。但她们心里很清楚,这是敌对方在缓冲,在缓口气。
她们没有坚持多久,阵线又返向,向山上攻了上来。三三女巫苦苦死撑住。
但最后还是撑不下去了,在对方最后一股强有力的袭击下,法力扑面而来,三三女巫的袖子发出扑哧哧的撕裂声。三个人的喇叭袖被撕碎了。三三女巫掀倒在了塔顶上,差一点就掉落石塔,坠落悬崖。
她们刚好落在石塔边沿,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是一个个口吐鲜血。
三三女巫三双手臂袒露了出来,每一双手臂上都是疤痕,旧疤上叠着新疤,看不出还是人的一双手,望一眼就令人作呕,不用说她们身上了。
小家伙们猜测,这应该就是她们修炼巫术的代价。金鸡子庆幸他那天晚上遇到了那位手里挽着一只白色藤篮子的老婆婆,清除三三女巫注入他身体里的蛊魅,解除了他的灾难,不然就像那位老婆婆说的那样,他现在每天黎明时分也得忍受三三女巫那种万般的痛苦,身上和手臂上会抓出层层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