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张山就叫吴叶姐,而不是吴姐。他说,姐,今儿个是啥饭?他说,姐,挑水时喊我。他说,姐,我来帮你洗菜。吴叶笑笑地答应着,真像一个姐姐。丁大根见了说:“小子,艳福不浅啊。”张山瞪着丁大根,眼睛里喷出火,拳头紧紧地攥着,很想一拳过去,让他那个扁平的鼻子从脸上凹进去,从后脑勺凸出来。可是,他知道,他现在不是人家的对手,他还得让着,不然的话,吃亏的一准是自己。
吴叶在那边喊他,让他过去。
张山走过去,吴叶低声对他说:“咋,又逞能?狗咬了你,你也去咬狗啊!”说完,又大声对他说:“去给姐挑担水。”他知道吴叶的意思,是给他找个台阶下,就“哎”了一声,挑起桶就走。
在小镇打工期间,张山除了打工,闲下来的时候,就是读书,再就是写东西,一直,他都没有放弃自己那个梦想。他不知从哪儿弄了张破桌子,摇摇晃晃的,放在那儿;凳子就是床板。有时,一篇东西正写着,开饭了,吴叶就会来喊:“张山,吃饭了!”张山随口应着,仍是写,不停地写。吴叶就叹口气,走到他面前,问写些啥呢。他说写文章。她又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说就是当作家的吗?
他点头,说是的。
她走出去,不一会儿,拿一碗饭来,上面夹满了菜,说:“吃吧,再不吃就没有了。”
然后,拿起他写的稿子,轻轻地摸着,摸了一会儿道:“写成作家了,还认姐不?”
他停止了扒拉的饭,抬起头,望着她。宿舍里,不是太亮,她的眼光亮亮的,一闪一闪的。张山低了头说:“怎么会?我一个打工的,成不了作家。”
吴叶合下睫毛,说能成,你能下功夫啊。
这以后,吴叶逢人就说:“别看这孩子年轻,志向大,将来是作家呢。”说时,脸上笑笑的,好像张山已经成了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