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韬之所以陷到那件案子里面，他把账记在治安大队长刘发昌头上。那天，是刘发昌亲自带着受害人姜祥来报案的，打招呼的意味十分浓厚。姜祥是黔首市最大的废旧金属回收公司的老板，市里有几十家废旧金属回收站都是他的。由于黔首市工业布局的特点，废旧金属回收业的地位比较特殊。又因为属于特行，归治安大队管理。年深日久，姜祥与刘发昌的关系是不言而喻的。
刘发昌说着说着话，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人际关系上去了。有意无意地点了那么一句，说姜祥和咱市政法书记是老乡，关系还不错，有空了一块坐坐。听得石韬当时心里就一阵发堵。自从提拔为刑警大队长以来，石韬最烦的就是这种托各种各样的关系来打招呼的情况。刑警大队作为基层专业队，本来案子就堆积如山，身为大队长，如果不拿捏好轻重缓急，不依据轻重缓急、案件特点来排兵布阵，刑警队早乱成一锅粥了。可这种打招呼的案子一插进来，立刻就打乱了你的计划。你就分心了，而且你就被动了。
刘发昌带着姜祥来报案的时候，石韬正在听小孙汇报红枫叶欢唱城小姐被杀的那个案子。打发走刘发昌和姜祥之后，石韬继续琢磨欢唱城的案子：据小孙汇报，今天上午把永红巷翻腾个遍，压根儿没有个叫代辉的。最后好不容易在36号附2号找着个老太婆，说是以前住过个姓代的，3年前就搬走了。既然代辉的新手机是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的，那说明离开永红巷后，他一直以真实身份四处游荡。然而，没有一个派出所给他办过暂住证。谁也不知道此人在哪儿……姓代的这条线来得不易，得想个办法把这条线接起来。石韬点上一支烟抽起来。但不知怎么的，他的脑子管不住似的从欢唱城的案子不知不觉跑到姜祥的案子上来了。一醒过神，他赶紧掐断顺着岔路流出去的意识，强迫自己把思维转回到欢唱城的案子上：下一步该怎么把这个姓代的抠出来？通过与他有过手机联系的几个关系人？但是怕要走漏风声……再么就是信欢唱城老板的，姓代的就住在本地，借办二代证的机会各派出所在辖区出租屋摸排，但一联想起社区警那副事不关己、有一搭没一搭的所谓摸排，石韬就有种万念俱灰的沮丧感。就在犹豫烦恼之际，欢唱城的案子渐渐淡出脑海。忽然，刘发昌那张马脸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人已经有了嘛，说好弄也好弄！对你还不是小菜一碟！”马脸上堆着可人的笑容，但石韬深知，如果得不到满足，转过去就不知什么表情了。“姜祥和政法委叶书记是老乡，私交不错”之类的话，他不知在哪里也听说过。而且，过不了两天，刘发昌就会来旁敲侧击地打听案子的进展。办得顺还好，一旦办不顺，依刘的德行，说不定还会给姜祥乱出些什么馊点子，到时候指手画脚的、说三道四的都来了……石韬忽然发现他又走神了，意识又顺着岔路流到姜祥的这个案子上来了。他不由得一阵烦躁。近些年来，这种注意力难以集中，说得严重些，甚至就是思维失控的现象越来越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