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昆虫与蘑菇(第1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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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金步甲的食物

写这一章之前,我联想到芝加哥的屠宰场,那真是恐怖的肉类加工厂,一年就有108万头牛、175万头猪被宰杀。活生生的牛和猪被送入了机器,再出来时就成了肉罐头、猪油、香肠和火腿卷。我能想到这些的原因是,金步甲马上就会为我们展示,它是怎样像机器一样迅速地完成屠宰工作的。

我把25只金步甲养在了一个大玻璃钟形罩里。现在它们一动不动地待在我为它们准备的做屋顶的那块木板下,肚子埋在湿润的沙土里面,靠着那被太阳晒得暖和的木板上,打着瞌睡,消化着食物。

机缘巧合,一大串松毛虫正从树上下来,准备寻找适合藏身的地方,在地下做茧,恰好被我看到。把它们送给金步甲做礼物,任它们屠宰,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把这些松毛虫收集起来,放置在钟形罩里,很快它们就排成了一串,估摸应该有150条。它们持续蠕动着爬向前方,鱼贯而行,直到木板的尽头,就和芝加哥屠宰场里的猪相似。这是绝佳的时机,这时我把自己的猛兽放了出来。掀开盖着的木板,藏身于底下的金步甲立刻醒来,它们闻到了身边那涌动的猎物的气味。立即,一只金步甲就冲了过去,另外三四只紧随其后,整个金步甲军团都兴奋起来,连深埋在地下的也钻了出来,这些刽子手一齐拥向路过的猎物。

这是多么令人难忘的一幕啊!时不时都会有毛虫被抓,这些可怕的屠夫们前后夹击从中间开花,有的毛虫背部被咬住,有的毛虫肚子被咬住。长着乱蓬蓬毛的松毛虫皮肤被撕裂了,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因为它们吃的是松针,所以流出来的都是绿色的物质。毛虫们痉挛着,苦苦挣扎着,肛门忽然一张一合,还用脚使劲抓,它们吐唾液,轻轻地用嘴咬,不曾受伤的毛虫还在挣扎,绝望地挖着土,试图躲到地下。可是谁也没能够逃脱噩运,它们不过才把半截身子钻到地下,金步甲就跑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抓住它们,并且开膛破肚。

如果这场屠杀没有在无声的世界中完成,我们铁定可以听到恐怖的号叫声,就如同那芝加哥屠宰场里遭到宰杀的牲畜一样。可是,现在我只能运用自己的想象力,才可以听到被剖腹者那凄惨的叫喊。我具备这种超强假想的听觉,并且为自己制造的血案深感惭愧。

在垂死的松毛虫中,四处可以看到金步甲撕拉扯拽,每抢到一块肉,就避开贪婪的伙伴,躲到一边去独自享用。吃完一块以后,就急忙去撕另一块,只要还有被剖了腹的松毛虫,它们就会不停地吃。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群松毛虫就仅仅剩下了一些杂碎。

共计有150条松毛虫,25只金步甲,平均每个刽子手杀死6条松毛虫,假如金步甲和肉类加工厂的工人一样不停地屠宰牲口,假设有100只金步甲,那这个数字与做火腿卷的工人人数相比是不算多的;如果再假设一天工作6小时,那受害者的总数就可以达到36000名。

芝加哥的屠宰场可没有如此高的产量。

假如考虑到战斗的难度,如此迅捷的杀戮就更加骇人了。屠夫在宰杀牲口时,首先用铁钩钩住猪腿,然后提起来用滑轮送到屠刀下,待宰的牛则是被用活动板送到屠夫那里。可是金步甲就没有这些工具了,它一方面得追击松毛虫将它制服,一方面还得躲开松毛虫的利爪和齿钩;它不得不一边进行杀戮,一边就地吃掉猎物。设想一下,金步甲若只是杀死毛虫,那么,大屠杀中将会有多少松毛虫遭遇厄难啊!

我们从芝加哥的屠宰场和金步甲的盛宴可以了解一些什么呢?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当前道德高尚的人太少了,在披着的文明外衣里面,差不多总是存在着蛮荒时代穴居的野蛮人的野性,人类文明到现在还没有实现;人类文明的进步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需要几个世纪的酝酿;所必需的意识的觉醒,正在以难以让人满意的速度逐渐走向完善。

我们这个时代,已经完全消灭了奴隶制度,人们已然意识到,只要是人,哪怕是黑人,只要是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人,都应该得到尊严。

以前妇女被当做了什么?在东方世界里,妇女就是没有灵魂的温顺的牲口,教会的教士们就这个问题展开了长期的争论。生活在17世纪的大主教伯叙艾认为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物。夏娃诞生,说女人就是那根多余的肋骨,是亚当身上的第十三根肋骨。现在人们终于明白了,妇女和男人一样,拥有同样的灵魂,甚至在温柔和忠诚方面比男人更加优秀。人们终于允许女人受教育,她们最起码也有火样的热情去接受教育,与男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仍然有很多存在着许多野蛮规定的法典,认为妇女是无能的、低下的。我们坚信,法典最终也会顺应真理的需求。

废除了奴隶制,妇女得到了受教育的权利,这是人类文明进步迈出的两大步。我们的后代子孙将会走得更加远、更加高,他们将能够用最明智的眼光看待问题,可以克服一切障碍,认识到战争是极端错误、最不合理的行为;认识到战争的策划者和掠夺其他民族的人是最可耻的灾星,用匕首还击总好过开枪;认识到最幸福的民族并非拥有最多大炮的民族,而是那些和平劳动和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的民族;他们也会明白生存的安宁并非一定需要国界来保证,即便是跨越国界也不一定要遭到搜口袋、洗劫行李的海关工作人员的欺负。

我们的后代子孙将可以看到这一切,以及我们现在憧憬的所有美好的事物。通往理想蓝图的道路到底有多么远呢?可是,让我们担心的并非那条路的无法企及。假如人们能够把不受意识控制的事都叫做罪恶,那么我们就已经有了难以去除的污点,一种原生的罪过。我们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罪孽就是贪婪,这是没有尽头的野性的根源。

肠胃是世界的主宰。我们面临的一切问题中,最关键的就是饮食问题。只要有消化系统胃存在,就不得不找东西填满它,弱肉强食,生命是一个没有底的洞,只有死亡才可以填平它。所以,人类、金步甲和其他动物便没有休止地进行杀戮,把地球变为了一个屠宰场,与这些相比,芝加哥的屠宰场实在算不了什么。

食客们呼朋引伴不断地拥了过来,可是食物的数量却难以与之成比例,得不到食物的对食物的占有者很是嫉妒,饥饿者向饱食者张开了爪牙,这时需要依靠战斗来决定食物属于谁。所以,人类使用武器来保卫他们的成果,保卫他们的地窖和阁楼不受损失,这就是战争。

世界上只要有狼的存在,就得有牧羊犬来守护羊群。

思绪万千,难以自控,我不知不觉中竟然远离了金步甲的话题,还是快点回到这个主题上来吧。当我把松毛虫放在金步甲面前时,它们正安静地准备把自己埋在土里。我制造这场大屠杀的原因何在呢?

就是为了观看一场疯狂的屠杀吗?当然不是。对动物的痛苦我历来都表示同情,即使是很小的生命也应该受到尊重。只有为了科学的研究事业,我才会铁下心肠,有时候这种需求是异常残酷的。以前我自认为了解金步甲的习俗,它们是花园的使者,我称呼它们为园丁。它们有什么资格获得这个美称?金步甲捕捉哪些害虫?它们又会驱除花坛的哪些虫子?我发现,最开始用成串爬行的松毛虫做试验的前途不错,我将继续用这种方法试验下去。

4月底,我数次在荒石园里找到成串的松毛虫,或多或少,我都把它们收集在一起,放在一个玻璃罩里。宴席已然准备好了,这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松毛虫被开膛破肚,每一位食客享用一条松毛虫,或者是几个食客共同分享。不到15分钟,松毛虫就全被消灭光了,只剩下散落在地上的几段变形的虫子,被金步甲拖到了地板下,悄悄地独自享用。那些富有的家伙叼着胜利的果实溜到其他地方,想安安静静地吃个痛快,路上遇到一些同伙,它们嘴上叼的肉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于是就有了大胆的抢劫者。它们三五成群地联合起来进行抢劫,大伙都死死咬住那块肉,来回拉扯,那块肉终于被撕烂了,然后就被大家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并没有为此发生严重的争斗。说实话,这里没有战斗,也没有像看家狗那样为一块骨头而进行殴斗,它们只不过是企图抢劫。假如物主咬住猎物不松口,大家就会与它一起分享大餐,大颚挨着大颚,一直到那块肉被分裂,然后才各自叼着一小块肉离开。

我想可以引起瘙痒症的松毛虫一定是一道特刺激的菜肴,以前进行研究的时候,我的皮肤就曾经被瘙痒症严重侵害,可是金步甲却视之为美味,无论给它们多少串松毛虫,它们都可以吃掉,这道菜肴极受欢迎。可是,在松毛虫蛾的丝囊里只有冬天才有丝,那个时候,金步甲对食物已然失去兴趣,它们变得麻木起来,悄悄地蛰居在地下。

可是到了4月,当松毛虫结伴而行,寻觅适宜的地方,准备埋起自己进行变态的时候,假如金步甲幸运地遇上它们,一定不会错过这意外的收获。

猎物身上的毛丝毫影响不了它的兴趣,虽然这样,毛虫中毛长得最密的刺毛虫,它那身半黑半红的纤毛,还是会让猎食者感到敬畏。

刺毛虫在玻璃罩里与屠夫共舞,闲逛了好几天,金步甲却好像不认识它们一样。有时会有几只金步甲停下脚步,围着这个长满刺的虫子转几圈,仔细端详它,然后慢慢去试探它。可是,当它们遇到那厚而长的尖刺抵挡时就躲开了,没有咬下去。那条刺毛虫很是得意,背部一拱一拱安然地走开了。

不可以这样继续下去了,这时金步甲已经饿得受不了了,再加上同僚的助威,胆小鬼终于决定发起攻击。

4只金步甲团团围住刺毛虫来回转动,刺毛虫两头受到夹击,最终被征服了。刺毛虫被掏去了内脏,三下五除二就被嚼碎吃掉了,似乎它就是一条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幼虫。

我可以抓到什么幼虫,靠的全是运气。我为金步甲供应各类幼虫,有不带刺毛的,也有毛密厚的,所有的幼虫都受到了金步甲的欢迎,只有一个条件,幼虫的个头不可以太大,要和刽子手的身材差不多。太小的毛虫它们是看不上的,那还不够塞牙缝呢,太大了又实在难以制服。大戟天蛾和大孔雀蛾的幼虫或许比较适合金步甲,可是进攻者刚咬了一口,就被猎物扭动那有力的尾部抛得老远。金步甲几次发起进攻,均以失败告终,由于它还不够强大,所以只得无奈地放弃了进攻,那猎物实在是难以对付。因为我的大意,这两条凶猛的幼虫竟然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没有遇上任何麻烦;它们那突然甩动的尾部太过迅猛,凶恶的刽子手不敢凑近自己的大颚。

金步甲只有在屠杀弱于自己的幼虫时才占尽上风。可是它不擅长攀缘,不会上树,只能在地面上捕食,很明显,它失去了优势。我从来不曾见过它上树捕食,即使是最小的灌木也没有。它根本不理会那些待在一拃高的百里香树枝上的美味,这真是遗憾。假如金步甲可以爬高,可以离开地面去远足,三四只金步甲组成的特别行动组,将可以用怎样迅速凶猛的速度扫荡芥蓝上的害虫菜青虫啊!最好的事物常常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金步甲的另一个特长就是吃。金步甲什么都吃,甚至连胖一些的带棕色斑点的灰色蛞蝓都不放过。三四个金步甲联合进攻,很快就制服了肥胖的蛞蝓。金步甲最喜欢吃蛞蝓背部有一层内壳保护的部位,内壳就如同一个珍珠层盖在蛞蝓心脏和肺的位置上。那个部位比其他位置都要香,在那里有许多组成硬壳的颗粒物,这种含矿物的作料似乎很合金步甲的口味。金步甲吃蜗牛的时候,最受欢迎的就是那层钙质斑纹外壳,因为那里最易于下手,并且味道鲜美。经常在夜晚爬行、偷嫩生菜吃的蛞蝓,应该是金步甲的常食。另外还有毛虫,也应该是它的家常便饭。

除了这些,金步甲还以生活在地下的蚯蚓为食。每到下雨的时候,蚯蚓就会爬出洞穴。无论多大的蚯蚓也不会吓到侵略者——金步甲。我为它们供应了一条两拃长、手指般粗细的蚯蚓。它们一看见这条蚯蚓就包围了它,6只金步甲一拥而上。这个猎物的全部自卫手段也只是扭动身体前进、后退、弯身、盘体罢了。巨蟒拖着凶猛的猎人走,有时把它们压在身下,有时自己被压在下面。屠杀者紧抓不放,轮流发起进攻。它们时而保持正常体位,时而肚子朝天背朝地。蚯蚓不停地滚动着,使劲往土里钻,一会儿又露出地面,无论如何它都无法削弱金步甲的士气。战斗的激烈程度是很少见的,金步甲只要咬住了蚯蚓,就绝不松口,任凭猎物绝望地挣扎。蚯蚓那层坚硬的皮也最终被撕裂了,内脏血糊糊地流了出来。贪婪的金步甲一头就扎了进去,其他的也跑过来一起分享美味,不大一会儿工夫,那条强壮的蚯蚓就变成了一摊令人不忍目睹的残渣。这时,我及时地终止了它们的盛宴,我担心这些家伙狼吞虎咽吃得太饱会长时间拒绝我想完成的试验。它们那贪婪的吃相足可以说明,假如我不进行干预,它们绝对会把那根大肥肠完全消灭掉。

作为补偿,我扔了一条小蚯蚓给它们。那条蚯蚓很多地方都被切开了,撕来扯去,成了好几段,金步甲各自咬住一节躲到一边享用。

只要还不曾分解开那块肉,共餐的金步甲就会很融洽地一起吞食那块肉。它们互相抵额,把大颚伸进同一个伤口里;可是只要得到一块合适的肉,它们就立刻带着战利品离开,远远地躲开妒忌的同伙。大块的肉是大家的,不需要争斗,可是撕下的小块就是个人的所有物了,必须快点躲开强盗的抢劫。

只要货源充足,我就会尽可能地变换食谱,一些花金龟和金步甲在一起待了两星期,谁也不敢对对方使蛮,金步甲路过花金龟身边时连看都不看一眼。难道它们对这种猎物没有兴趣?还是觉得对付起来比较困难?我们来试试看,我把花金龟的鞘翅和后翅都摘除掉。花金龟残废的信息很快就传开了,金步甲纷纷赶来,一拥而上,急切地把它们开膛破肚,时间不长,那些花金龟就被彻底掏空了,看来这菜肴的味道一定很好。原来,金步甲畏惧的是花金龟那紧闭的鞘翅护甲啊,所以刚开始它们不敢放肆。

我又用大个子黑叶甲做试验,结果也一样,健康的黑叶甲受到了金步甲的轻视。金步甲在玻璃罩里常常与黑叶甲擦肩而过,却视而不见,只管走,并没有企图打开这个神秘的罐头。可是,只要我摘掉黑叶甲的鞘翅,金步甲很快就会把它吃掉,尽管黑叶甲可以分泌一种橘黄色的唾液。皮肤细腻、光滑肥胖的黑叶甲幼虫也是金步甲的美味,贪婪的食客们一旦看见这条铜黑色的虫子,就没有丝毫犹豫,只要发现美味佳肴,它们就毫不客气地蹿上去撕咬,开膛破肚,吞食美味。

这种铜色小肉球真算得上珍馐,无论我提供多少,它们都能吃掉。

在严密牢固的鞘翅保护下,花金龟和黑叶甲逃脱了屠夫金步甲的迫害,金步甲没有办法打开它们藏在护甲下的柔软腹腔。可是,只要护甲关得不严,屠夫们就会非常清楚怎么掀开他,直到达到目的。经过了数次尝试,金步甲终于从背后掀开了腮金龟、天牛等昆虫的鞘翅,剥开了它们的牡蛎壳,吸干了里面那鲜美多汁的肉。无论是什么样的鞘翅目昆虫,只要可以想办法掀去它们的鞘翅,金步甲都十分愿意接纳。

前一天,我逮了一只大孔雀蛾,把它放在金步甲面前。金步甲面对这华丽的猎物并没有表现出狂烈的热情,而是表现得很谨慎,时不时就小心地靠上去,试图咬它的肚子;然而,它刚用大颚稍稍触碰,大孔雀蛾就开始扇动那宽大的翅膀,拍打地面,然后用力一扇,就把侵犯者扇出老远。猎物不停地抖动、惊跳,金步甲实在无从下口。所以,我又切除了大孔雀蛾的翅膀,这样一来,金步甲立刻就围了上来。

7只金步甲同时拉扯,咬住了肥胖的大蛾子。从大孔雀蛾身上撕下的毛像雪片一样乱纷纷地飞着,它的皮也被撕裂了。

7只金步甲激烈地争抢食物,一头扎进了猎物的腹腔,就好似恶狼吞食马一样,不一会儿,大孔雀蛾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金步甲从来不吃完整无缺的蜗牛。我把两只蜗牛放在了金步甲中间,这些家伙已经饿了两天了,我想它们一定会更加勇猛。蜗牛躲在硬壳里,嵌在沙土里面的这些软体动物,硬壳的开口是向上的。时不时都会有金步甲来到洞口边,等待一小会儿,吞咽着口水,然后没精打采地离去,它们不曾做更多的努力。蜗牛只要被轻轻地咬一下,就会把胸腔的空气挤压成泡沫吐出来,这就是它的防身武器,喝到泡沫的猎人就会赶快放弃努力。

泡沫的效果很不错,那两只蜗牛在饿鬼金步甲面前待了一整天,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直到次日,我发现它们的精神还像前一天那么饱满。为了帮助金步甲去除这可恶的泡沫,我剥掉了蜗牛的外壳指甲那么大的一块,又把它肺部的一块硬壳掀掉了,这时,金步甲便发起了迅猛而又持久的战斗。

五六只金步甲一块儿围着蜗牛的缺口,大口咀嚼那块裸露却不带唾液的肉。假如有更大的地方可以接纳更多的食客,相信分享美味者会更多,许多新来者急不可耐地想挤进来占有一席之地。在缺口的处聚集了一大群金步甲,处于里圈的那些就使劲地挖呀拽呀,而在外圈的就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有时候它们也可以从同伴嘴里抢到一块肉。一个下午蜗牛就被掏了个干干净净,螺塔也被挖了个底朝上。

次日,当金步甲正疯狂地杀戮时,我抢去了它们的猎物,用一只完好地嵌在沙子里、开口朝上的蜗牛来代替。我在蜗牛的壳上浇了一些冷水,受到刺激的蜗牛从壳里钻出来,脖子伸得老长,就好像天鹅的脖子,长时间地展示着管子般的眼睛。面对食肉者那骇人的喧闹,它显得异常平静,即使是马上会被开膛破肚,也无法阻止它充分地展现自己娇嫩的身躯。那些被夺去肉食的恶鬼们,将可以非常容易地扑到这个猎物的身上,继续自己那被打断的宴会。事实是否如此呢?

没有一只金步甲留意这只蜗牛,这个大半截身子露在外面、轻轻晃动的猎物。假如有一只比同伴更加勇敢、更加饥饿的金步甲,勇敢地去咬那只蜗牛,猎物马上就会收缩、躲进壳里,并且又开始吐泡沫,完全可以击退敌人。整个下午和晚上,蜗牛就一直这么待着,即使面对25个屠夫,也没有发生任何危险。

多次试验结果都一样,由此我可以断言,金步甲不会攻击完好的蜗牛,即使是骤雨过后蜗牛把上身伸出壳,在湿草地爬行时,金步甲也不会冒犯它。金步甲钟爱的是残废者,是敲碎了螺壳的伤员,它们需要猎物身上有一个缺口,从而方便一口咬住,又不用担心泡沫冒出来。那么,这位园丁在抵制蜗牛的危害方面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小了。试想一下,假如哪个专门糟蹋菜园的害虫遇到意外,并且多多少少被砸破了螺壳,不用金步甲动手,在短时间内也会死去。

为了变更食谱,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给金步甲提供一块鲜肉。

它们会主动过来,很认真地找好位置,把肉切成小块,吃下去。我曾经给过它们一块鼹鼠肉,它们大概从来没有吃过。假如不是这只鼹鼠被农民锄地时用锄头挖开了肚皮,恐怕它们是不会吃到这种美味的,要不然这道菜也会如同那毛虫一般早就备受欢迎了。除了鱼肉以外,它们喜欢所有肉食,有一回,主菜是一条沙丁鱼,贪食者跑过来尝了几口,然后再也不理它了,金步甲纷纷离去,这种食物实在是不够熟悉。

玻璃罩里有一个水槽,那是一个盛满水的小碗,捕食者经常在用过餐后来这里喝水。由于吃了热食容易口渴,也因为吃完蜗牛肉,嘴巴都被粘住了,所以它们在那里喝点水,降降火,洗洗嘴,再洗掉黏附在跗节上的如同高帮靴似的黏液,因为黏液把沙粒也粘在了跗节上,所以很重。沐浴完成,它们就返回木板下的小屋,安安静静地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