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六没有过多的辩解,他只说了一句:“不是我做的。”
陈诚望向燕五,那意思是问他相信么。
燕五叹了口气,半天才说道:“我相信二哥不会说谎。”便是他的迟疑让燕六感觉出燕五对他也并不信任。
陈诚说道:“燕副总领,我想请问你离开了梁府之后去了何处?”
燕六回答:“我出了梁府便去了城南,城南有个毛滩,我在那儿吹了下河风,想要冷静一下,在那儿呆了一会我便回到了城里,回了城我去了太白酒楼,在酒楼里喝酒,听到了那伙人被杀的消息我便马上赶了回来。”
燕六身上一身的酒气,喝酒的事情陈诚倒是不会怀疑,这酒气没有一、两斤酒是决计不会弄成这样的。
陈诚说道:“谁能证明你去了毛滩?”
燕六淡淡地说道:“没人能证明,不过我燕六从不说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信与不信随你们的便。”
陈诚没有再说什么,他眯缝起了眼睛,燕六果真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如果不是燕六杀的那又是谁呢?难不成还会是张迁自己么?
这种可能性不大,张迁没有必要这么做,张迁杀自己的人就为了证明龙天宇的言而无信这代价也太大了些,当然,张迁也有可能是想嫁祸给锦衣卫与六扇门,让龙天宇觉得是锦衣卫和六扇门没有卖给他面子,可是便是如此对张迁又有什么好处?且就算是这样龙天宇真的就会出手对付锦衣卫与六扇门么,那张迁想得也太天真了。
再说是张迁并不想听龙天宇的话,不想罢手,可他又不敢逆了龙天宇的意,所以才会玩这么一手,牺牲自己的手下,博取龙天宇的同情,然后再拉开架势大干一场。
相对于燕六与张迁,陈诚当然更相信燕六。
陈诚觉得最后一种可能性要大一些,那就是张迁想借机发难!
燕五轻声问道:“二哥,有一件事小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燕六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问便是。”
燕五说道:“一直以来二哥都是一个冷静且能够包容的人,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在放人这件事情上这么执拗,真的只是职责所在么,或是还有其他的什么隐情?”
燕六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似乎是想要保守一个什么秘密。
陈诚也看着他,陈诚并不是不有和燕六接触过,这一次燕六的过激确实也让陈诚有些想不明白。
燕六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说给你们听也无妨,我与那张家有仇!我的父母当年便是死于张士诚之手。”
“哦?竟然有这事儿?”陈诚有些明悟了,燕五也瞪大了眼睛,至于燕六的身世他还真不太清楚,他知道燕六的来历,也知道燕六以前的姓名,但对燕六的家世却一无所知。
“我父亲原是元廷的高邮县丞,张士诚攻打高邮便得到了我父亲相助,可是事成之后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却垂涎我母亲的姿色,为了霸占我母亲,便说我父亲是元廷余孽,将我父亲处以了极刑,我母亲也因此撞墙自尽,我一家三十余口便只有我逃了出来,再无一人幸免,我与那张家是不共戴天之仇!”
燕六说得义愤填膺,拳头握得紧紧的,如果此刻张迁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与张迁拼了性命。
陈诚与燕五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愧色,他们谁都不曾想到燕六竟然有这般悲痛的身世。
现在他们对于燕六为什么执意不放张士贵等人很是理解,如果换作是自己也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燕六深吸了口气:“这件事情大哥知道,当今的圣上也知道,加入六扇门之前老大便对我的身世进行了调查,当然也瞒不过当今圣上。”
陈诚说道:“燕副总领,看来是我们错怪你了。”
燕六的脸上露出苦笑:“我燕六便是再不讲究也知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我不会乱来,哪怕我真的很想杀了这些贼子,我之所以离开只不过是想眼不见为净罢了。”
“既是如此,燕副总领,我先告辞了!”陈诚向燕六打了个揖,又冲燕五招呼了一下便离开了。
大厅里的人都散了,回了各自的房间。
陈诚来到了蒋飒的房里。
“陈大人,刚才是不是去了燕五那儿?”蒋飒并不笨,刚才燕五的异样他同样也看在了眼里。
王静海、奕度和蓝紫青都在蒋飒的房里,听蒋飒这么一说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陈诚。
陈诚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去了燕五的房间,燕六也在那儿。”
王静海气愤地说道:“他还敢回来,这样陷我师父于不仁不义之境,我得和他说道说道。”
蒋飒叫住了他:“海子,你这是做甚?就不能听听陈大人想说什么吗?”
王静海这才冷静下来,蒋飒淡淡地说道:“陈大人,燕六是不是告诉你人不是他杀的。”
陈诚没想到蒋飒竟然猜到了这一点,他点点头,接着就把燕六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却隐去了燕六的身世那一节,只说燕六坚持不放人是因为与张家有仇。
蒋飒听完皱起了眉头:“你相信他说的么?”
王静海说道:“我不信。”
蓝紫青也说道:“我也不信。”
奕度不说话,埋着头像在想着什么。
陈诚说道:“老实说,起先我也不相信,但后来我信了,至于什么原因恕我不能直言相告。这关乎到燕副总领的家世,还希望蒋大人见谅。”
蒋飒对于陈诚是很信任的,既然陈诚这么说他便不再针对燕六,王静海还想说什么让陈诚瞪了一眼,就闭上了嘴。
王静海不怕六扇门的七燕,可是对陈诚却有些惧怕,一来陈诚这个人虽说看着文静,却有着不寻常的威严,二来陈诚可是龙天宇的挚友,从小到大,王静海对龙天宇就十分的敬畏,他对龙天宇的感情就像是儿子对父亲,他自然也就把陈诚当成了叔伯辈,且陈诚还帮着他说话让龙天宇同意他进入了六扇门。
蓝紫青说道:“倘若不是燕六所为,那又是何人干的?”
陈诚眯缝着眼睛:“或许是张迁自己干的,又或许真的另有其人。”
奕度说道:“如果是张迁干的,那么他便不想听龙大侠的,偃旗息鼓,而是想利用这件事情再次向我们发难,如果另有其人的话,那这个人的居心就很明显了,便是想让张迁与我们死磕到底。”
“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蓝紫青很是莫名。
蒋飒说道:“他是想把水搅浑,浑水方可摸鱼。”
太原城南六十里,一座农舍。
张迁铁青着脸,手里的茶碗重重地扔在了地上,那茶水、茶叶与茶碗的碎片溅了一地。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张迁恨恨地说道。
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少主,我们是不是也该回敬他们一点颜色?”老者问道。
张迁的目光冰冷,一张脸阴沉得可怕,不过他还是摆了摆手:“不,这事情先这样,再遇到龙天宇我便可以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老者微微一怔,但马上想到了张迁对龙天宇还是很惧怕。
“少主,难道这口气我们就忍了?”老者要些不忿。
张迁看了他一眼:“林长老,你真以为是他们杀了五叔么?”
老者被张迁给问懵了,在他看来这不就是和尚头上的蚤子,明摆着的事情吗?
张迁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们若是存了心要杀人根本就没有必要先把人放了,直接杀了岂不痛快。”
老者听了不以为然:“他们还不是忌惮龙天宇么,所以先放了,然后再在半路上杀,到时候可以推脱得干干净净。”
张迁却淡淡地说道:“你以为真能够推脱得干净吗?其实直接杀和先放再杀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别,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都会让我们认定这事情便是他们干的,我们能够这么想龙天宇就不会这么想了么?别人我且不多说,那陈诚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哦?那么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张迁脸上的阴霾散去,换成了笑容:“不管是谁下的毒手都不重要,现在他们便是浑身长了嘴都说不清,我便认定是他们做的,这样一来之后我们想做什么便再不用顾忌龙天宇,龙天宇的面子我已经给过一次了,是他们不讲信用,我有些报复的手段也怨不得我,再说了,五叔他们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便死了,不足为惜。”
老者的身子微微一抖,五叔张士贵可是他张迁的堂叔,自己的叔叔死了非但没有一点的难过反而还说出死不足惜的话来,这怎么不让老者心寒?对自己的叔叔都如此,对外人又当如何?
老者突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张迁也察觉到了老者的变化,他冷冷地说道:“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人情味儿?”
老者低下了头。
张迁说道:“这本就是个残酷的世界,适者生存,没有人会同情弱者,我更不会,他虽是我的五叔,但是他也是张家的人,张家的人主了家族做出牺牲那是他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