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于琛怔了一下,神情有些愕然。
我急忙转过身去,我不想显露出慌张,更不想让他觉得,我在为不能给他生孩子而感伤。
泪水快溢出眼眶,我赶紧擦掉。再转过脸来,我轻轻冲他一笑。
“陆于琛,我的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因为上次流产大出血,我这辈子很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所以我们结婚没有什么意义了。”
“既然我不能生,就不能帮你得到遗产,得到陆氏。我对你没有任何价值了。”
陆于琛嘴角微微一动,抬眼,眸底掠过一抹复杂的光。
许久他低沉的声音传来,“邱晴,真想甩开我,何必找这么幼稚的借口?”
“什么?”
“又跟谁做成什么交易了吧?”猎鹰一般的眼眸,精明而冰冷,“是陆铮?裴翊?还是那个岳峰?”
“不可理喻!”我瞪他一眼。
“站住!”他一把拉住我胳膊,“我还没跟你说完话,你急什么?心虚了吗?呵……他们能给你什么好处?你又能帮他们得到什么?”
“陆于琛你放开我!”
“开个价码吧,邱晴!”他的一字一句像针扎在我心口,“看来我的本事你学了不少,什么事都可以做交易了!既然如此,也给你自己标个价,我买!”
“陆于琛!”
喊出他名字的时候,我眼泪差点涌出来。
“嗯,是!”我笑笑,强忍心头痛楚,“跟着陆先生,当然要学陆先生的本事。不过我没跟任何人做交易,我只是在为自己将来考虑。反正陆老爷子也给我留了股权,我没必要把自己一辈子搭在一个男人身上!”
“陆先生,自私这两个字,我也是从你身上学到的呢!”
“邱晴……”
陆于琛咬着牙,手上力气加大,捏的我胳膊生疼。
我忍着,如今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忍着。
可这一次的隐忍,绝对不代表我的懦弱!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一字一顿,眼神似乎要贯穿我的心。“还有什么条件我没满足你?”
我看着他,半晌,我笑出声来。
“哈,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我笑道,“手上有筹码,就可以随便开条件了!我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在我面前一向高傲的陆先生,竟然也会为了一份遗嘱向我折腰,要满足我的条件?”
“你觉得我是在骗你,是吧?”我甩开他的手,从包包里翻出体检报告,摔在他脸上。“你自己看!”
那一刻好像有把钝刀子在一点点割我的肉。
呵,原来陆于琛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我。他怀疑我不能生育是假的,是要离开他的借口,是拒绝为他得到陆氏利益的借口!
这他妈就是我真心付出的男人,就是我曾经发了疯一样想为他生个孩子的男人!
陆于琛看着体检报告,脸色一点点阴沉。
然后他抬眼看我,“邱晴,你没必要这样。不能生,有不能生的解决办法。”
“怎么解决?”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这算什么疑难杂症?可以试管婴儿,还可以……”
“还可以找沈冰代/孕是吧!”我脱口而出,喊出这句话。
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所有的愤懑都随着这句话释放。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陆于琛眉头一紧,神色渐渐冰冷。
“陆于琛,沈冰找过我。”我说,“她对你还真是痴心不悔。她说愿意当我们的代/孕工具,为你,为我,生下一个血管里淌着你的血的孩子!”
“我觉得恶心!”我瞪着他,咬咬嘴唇,“我邱晴,进可以得到遗产,退可以得到陆氏股权,我不需要任何人施舍一个孩子给我!陆先生,不如我们好聚好散吧!我觉得你跟沈冰挺配的……我祝你们,白头到老!”
说完我往门口跑,我想头也不回的跑出家门,可又转念一想,这他妈是我的家!
我折返回来,陆于琛立在原地,脸色难看。
他冰冷如锋的神色,依然能触动我心底最深处,但再也不会让我怯懦、痴狂。
“请离开。”我把他西装衬衫扔过去,冷冷的说,“换上衣服,马上离开!这是我的家,该走的是你!”
他看着我,嘴唇抿的又紧又薄。半晌,他像机械木偶一般拿起衣服走进洗手间,不一会儿换了衣服出来,大步离开。
门“咣”的一声,被他摔的震天响。
我心头一震,伪装了半天的坚强终于在那一刻全线崩塌。我蜷缩在沙发里,把脸埋在双膝之间。
家里总算只剩了我一个人,我终于可以大哭一场。
能放肆的哭,这感觉真棒……可为什么,脑海里竟然还是闪过一幕幕跟陆于琛缱绻痴缠的曾经,身上似乎还有他的余温,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好像还弥漫在这个房间里。
我再也不能做母亲,再也不能当一个完整的女人,小胚胎还泡在那个冰冷的容器里当标本,这是我一辈子的伤……
而这些,全是拜陆于琛所赐!
可为什么,我竟然还是眷恋他?
我大概是疯了吧。
我擦掉眼泪跑出家门,这个城市华灯初上,霓虹之下的绚烂,却是比烟花寂寞的凄伤。
我想把自己丢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这样就没时间伤心了……于是我挑了一间热闹的酒吧,进去坐下,帅气的调酒师大概看我不是常客,就给我调了一杯长岛之恋。
台上的女孩子化着浓重烟熏妆,冲着麦克风狂放洒脱的嘶吼。我突然觉得我老了,好像已经不太适应这种审美。可我喜欢她的热情洋溢,喜欢她的魅力四射,女人就该活成这个样子,走自己喜欢的路,不必在乎别人怎么想。
我多喝了几杯,酒精上头,渐渐能放得开了,随着强烈的节奏摇摆身体。
可能还是有点魅力的吧,竟然有几个小帅哥来跟我要电话号码。
我摆摆手,这种速食爱情我已经玩不起了。接连拒绝几个人之后,又一个男生端着一杯酒来到我桌前。
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香水味,从头到脚四个字形容便是:油头粉面。
我对这种男人向来免疫,轻笑着摇摇头,希望把他打发走,可这男生有种厚脸厚皮的精神,一个劲儿围着我,无论我怎么冷淡,他都不打退堂鼓。
后来见我根本不理他,他先是从言语骚扰,变成了肢体骚扰,上来就动手动脚。我喝的有点头晕,跟他推搡了几下,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放开!”我推他根本没用,我一个耳光扇过去,谁知那男生恼羞成怒,“啪”回了我一个耳光,打的我半边脑袋嗡嗡作响。
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更没见过这种事,这一巴掌打的我愣住,酒也醒了大半。
“你个骚货,出来玩还这么扭扭捏捏,他妈的装给谁看!”
说着他抡起一个酒瓶子,我大吃一惊,来不及躲闪,那酒瓶子已经劈头盖脸的向我砸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我面前。
“跟女人动手,你也太不爷们儿了。”
我一怔,怯怯抬起头,酒吧光线昏暗,依稀看到那人的白衬衫,被舞池灯光映的五光十色。
“你谁啊?”那男生扯着公鸭嗓,“老子的事你也敢管!”
“我是她男朋友。有什么事,跟我商量!”
粉面男怔了怔,啐了一口,悻悻离开。
我好像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松懈下来,紧紧拥住他,把脸埋在他身前。
“岳峰……”我喃喃叫着他的名字,他的手掌很宽厚,轻轻抚摸我后背。
“你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