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我一怔。
章蕙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她放下刀叉，直起身子，连弯子都懒得跟我绕。
“邱小姐，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爱情才跟了于琛这么多年的。”她笑笑，“这种事我见的多了，一个女人如果没什么目的，怎么可能搭上自己大好年华，还要为那男人生一个孩子？”
“以于琛的条件，你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钱吧。这些年于琛应该也给了你不少钱，足够抵偿你的青春损失了。哦对了，听说你以前是陆家的儿媳妇？呵，陆家……”
章蕙的笑容里藏着不屑。我坐在那里，几乎僵硬成一座雕像。
陆于琛又在桌子下面握我的手，我心头一颤，本能的甩开他。
她以为她是谁？她又能比我好到哪去？
她也不过是一个搭上自己青春年华的弃妇，她也有一个私生子，也在陆家争权夺利的漩涡里失去自己的人生。
我双手颤抖，心口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邱晴，”章蕙看着我，“我知道，你想跟于琛结婚，这样你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可你也要想想看，你已经结过一次婚，嫁的还是陆铮……呵，嫁完侄子嫁叔叔，你让于琛的脸往哪放？到时候整个江州要怎么议论他？”
“不过念在你给于琛生了个孩子，这样吧……你开条件，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但结婚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同意的！”
“妈！”陆于琛脸色一变，拥住我肩膀。
我猛地甩开他，站起来，身体在发抖，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竭力咬的清楚。
“伯母。”我轻笑，“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有目的……或许您年轻的时候，也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陆老爷子的，对吧？”
“不过我现在可以清清楚楚告诉你，我跟陆于琛这么多年，真的没有任何目的……我从没想过要从他这里拿到什么好处，如果真有什么目的，那就是我想嫁给他。可我嫁给他是无条件的，不管他有钱没钱，不管他是不是陆氏继承人，就算他是个乞丐是个小混混，我认定了，也会嫁给他！”
“所以伯母，请不要用您经历过的事情来污蔑我对陆于琛的感情。我是结过一次婚，可我从认识陆于琛第一天到现在，我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我苦笑一下，看向陆于琛，他眼里闪烁微光，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欣慰欢喜。
“但以后恐怕不会了。”我说，“既然您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如果我还在赖在这，那真是自取其辱！这些年我也懂了不少，我看的最透彻的一点就是，不管怎么爱一个人，都不能爱的不要尊严！”
“今天打扰了。”我拉过晴天，对章蕙笑笑，“今后我们在也不会来，伯母您也不用担心我们有什么目的了。”
说完我拉着晴天往外走，陆于琛急忙追出来，可只走到餐厅门口，就被章蕙叫住。
“等一下。”她慢慢走过来，还是那种高傲不可一世的神情。
她看着我，又看看陆于琛，轻声笑道，“于琛，邱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
“妈，你怎么……”
“于琛。”她沉下脸，“让司机送她们回去吧。你留下，梁小姐一会儿就来，你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吧？”
梁小姐？
我看向陆于琛，只觉得讽刺。看来这场会面并没有按照他想象中进行，这个男人可以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却无法在家庭事务上游刃有余。
“梁璐是梁氏集团总裁的掌上明珠。”章蕙微笑着看我，“他们早就有意，想跟陆氏强强联合了。”
“哦，掌上明珠。”我冷笑，“是个世家小姐，家世背景都配得上陆于琛。不过……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个私生女呢？如果是，那他们俩就更配了！”
章蕙听了这话，脸色苍白，嘴角轻轻一扯。
陆于琛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这不光戳到章蕙痛处，也戳到了他的痛处。可我这种情况下，除了反击，别无选择。
我笑笑，带着晴天往门口走。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小雨，我抱起晴天，像逃难一样往大门那里跑，陆于琛在后面追，猛地他拽住我胳膊，我差点摔倒，一抬头对上他凌厉的眼眸。
“你想怎么样，邱晴！”他吼道。
我想怎么样？
我又能怎么样？
我惨然一笑，眼泪差点涌出来。陆于琛态度缓和了不少，他轻轻把我和晴天拥在怀中，温热的呼吸喷在颈窝，让我一阵意乱情迷。
“回去吧，你妈在等着你！”我推开他，“呵，别让我这种对你别有用心的女人，坏了你跟那梁小姐的好事！”
“你说什么呢！”
“说的是事实！”
“我会找机会跟我妈谈，但我请你……也别放弃好不好？”
我一怔，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跟我用这种近乎恳求的口吻说话。
“邱晴，除了你我不想娶别人。”他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我会跟我妈再沟通……我当然希望跟你的婚姻有家人的祝福，但如果暂时没有，我也不会动摇跟你结婚的决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我一下，同时……也别对我失去信心。”
我鼻子一酸，心里不是不感动，却也有些困惑。
跟陆于琛这条路，几次都要走到尽头，每一次却都能柳暗花明，不知道这一次，上天会不会再给我厚待？
“跟我进去。”他牵我的手，“把这顿饭吃完，好不好？”
“陆于琛……”我说，“你觉得我还能跟你妈妈坐在一起吗？她已经戴上有色眼镜看我了……她觉得我接近你就是为了钱，她甚至都不想承认晴天，你看不出来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会尽力解决！”
陆于琛有些不耐烦，眸色愈发清冷，毛毛雨落在他头发上，像是给他染了一层霜。
我是个不听话的女人，我又让他难堪了。
正在此时一辆车经过身边，鸣笛两声，车窗落下来。
里面是个容貌姣好的女人，淡妆典雅，打扮入时，冲陆于琛挥挥手，轻轻一笑。
她又看向我，嘴角微微翘起，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我猜这就是章蕙口中那位梁小姐吧？
我心头一紧，一种无法抑制的自卑感又像藤蔓一样爬满心房。我甩开陆于琛，抱着晴天，头也不回的跑出那个院子。
这一次陆于琛没有追过来，不知道是被章蕙叫进去了，还是他有心想去陪陪那个许久未见的梁小姐。
我带着晴天回到咖啡店，一直留到很晚，我也不想回家。外面雨下大了，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户，夜色朦胧，世间万物似乎都被这场雨罩上一层悲凉气氛。
晴天睡在咖啡店的休息室里。
我守在旁边，看着她熟睡的小脸，突然一阵心如刀绞。我也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我想让她像别的孩子那样开心健康的长大，我曾经很有信心做这一切，可现在……我大概做不到了。
我捂着脸，泪水一点点渗过指缝落下来。我很久没哭过，猛然一尝眼泪的咸涩，竟然有些不适应。
这时店门口的风铃响起来。
我一惊，急忙跑出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进来，高大的身影，宽厚的脊背，棱角分明的脸庞……
还有眼神里，那份抹不掉的坚定。
我愣在原地，手指绞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于琛把雨伞放进框里，脱下外套，径自走到柜台前，“给我一杯热拿铁。”
我转身给他冲咖啡。
突然一股温暖环在腰间，低哑的声音绕在耳朵里，“邱晴，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