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悻悻的、一瘸一拐走回病房。
林芝没有跟过来,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安静的很。
我躺下,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跟陆于琛的种种过往,从初识到现在,我们就像两条不规则的线,有过相交之后,必然愈加渐行渐远。
忽然有人敲我房门,我看了看时间,不到医生查房的时候,大概是林芝于是我喊了声,“请进。”
门口那人却有几分犹豫,我还以为林芝又跟我玩什么花样,笑道,“你不进来,是想让我下去请你啊?我现在脚疼的厉害,走不过去,你赶紧进来吧!”
不多会儿响起了缓缓踱步声,那不是高跟鞋的声音。
我一怔,紧接着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他抬起头,我连呼吸都要停止,愣愣的看着他,心脏悬到嗓子眼。
我们对视着,沉默着,双方好像都想从彼此的眼神中探寻到什么东西,又好像都在等对方开口。所有恩怨情仇,在那一瞬间一股脑儿涌上来,我的手在发抖,牙齿在打颤,可又有一股怒气压/在心房,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要爆炸。
许久,我轻声叫道,“岳峰。”
他看着我,紧紧抿着嘴唇,嘴角抽/动一下,露出勉强的笑容。
“还好吗?”他声音有些沙哑,“我……我听同事说,你把脚烫伤了,住在这个病房,我……”
“我挺好的!”我冷冷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来看我就是为了看看我好不好,那么现在你看到了,我挺好,多谢你费心,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邱晴,我……”
“还有事吗?”
“等你出了院,我们能不能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不能!”
“邱晴!”
“岳峰!”我忍无可忍,愤愤直视他的眼眸,“别告诉我你还想求得我原谅!”
他站定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掠过复杂的神色。
其实不难看出来,他是带着愧疚的。但我真的怕了,这种人太善于伪装,他伪装出来的外表,就像他的手术一样严谨周密,没有一丝破绽。
直觉告诉我不该再相信他。
“你已经很厉害了岳峰。”我别过脸去,轻笑道,“陆铮都死了,你竟然还活着。你帮他一起害我,拍我照片,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竟然还有脸站在我面前!”
“邱晴,你应该知道,你妈妈的手术是我安排。”
“怎么?你是在威胁我?”我看向他,“如果我不原谅你,你还想在我妈的手术过程中做点什么手脚?”
“不是的!”他有些激动,“你相信我,我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妈妈的手术我会尽心尽力,我不敢做什么手脚!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岳峰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
“邱晴,我只是想告诉我你,这场手术我会全力以赴。你妈妈的病情不严重,只是脑部一颗小肿瘤,压迫了神经,而且我们会诊之后初步判断,这大概也是抑郁症的诱因之一……所以我会尽全力,你放心吧!”
我没说话。
我不知道还该跟他说什么。
说声谢谢?他还真配不上。可要是说点别的,我怕我会控制不了自己情绪。
岳峰站了一会儿,大概自觉没趣,便转身往外走。转身的一瞬间他又回过头,欲言又止。
我们之间的沉默,其实是更可怕的。这个人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曾经我把他当成良师益友,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一辈子依靠他,曾经……在我人生最灰暗的三年里,有他陪着我。
可我没想到,最后算计我的,也是他。
我闭上眼睛,觉得整个世界都让我疲惫。人活着真是一件艰难的事。
那几天躺在医院,我想通了很多事情。等到出院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律师,我要把雨晴珠宝和陆于琛,彻底分离开。
我给陆于琛开了高价,如果他肯撤股,我还会再给他一部分补偿。这样一算,我几乎就是白手起家,连律师都说这不划算。
陆于琛坐在对面,神色淡淡的,面无表情。他拿着我起草的协议书随手翻翻,眼光里的不屑和轻视渐渐退去。
然后他轻声一叹,“是不是非得跟我分的那么清楚?”
“是。”我也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想有一份属于我自己的事业。”
“雨晴珠宝属于陆氏,这就不是你的事业了?况且陆氏可以给你强大的支撑……”
“我不要。”我说,“我就是要看看自己的能力,离了你陆于琛,我还能不能活。”
“何必那么倔?”
“这样做,对你对我都好。”我看着他,感觉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也在滴血,“你很快就是别人的丈夫,难道真要如梁璐所愿,你还在外头养个外室啊?呵,你做的出来,我可做不出来,我还要脸呢!”
“所以我们还是分的清楚一点,彻底一点。”我吸吸鼻子,“陆于琛你说过,雨晴珠宝是我的,现在只要你签了这个协议,除了雨晴珠宝这个名字是你起的,剩下的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如果你不愿意签,无所谓,雨晴珠宝还给你,我另起炉灶。其实我不介意是雨晴珠宝还是晴雨珠宝,我在乎的是,靠我自己的能力经营。”
“呵,”许久他轻哼一声,“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从通讯录里拉黑?”
“那倒不会。”我笑笑,“晴天毕竟还是你女儿,我还得留着你电话,跟你要赡养费呢。”
“邱晴!”
忽的他一拍桌子,朝我狠瞪眼睛,连旁边的律师都大气不敢喘。
我倒是见惯这种大场面了,比这更厉害的我都见过,还在乎他吹胡子瞪眼吗?
只是心里,还有些隐隐作痛。
我拿着笔在手里转,他看了我一会儿,鼻子里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哼。
我把笔扔给他。
他二话没说,在协议上签字。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跟他说声谢谢,不是矫情的谢谢,而是发自内心的。我想起他曾经跟我说过,他喜欢我,但如果哪天我想离开,他会放手让我飞走。
那时我觉得这根本不是一种爱,现在却觉得,幸好他给我这样的爱。
幸好有他,成全我的任性。
我合起协议交给律师,陆于琛不等律师宣布协议生效,就先行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怔了一会儿,努力做了个深呼吸。不必再想了,邱晴,一切都过去了,明天开始,又是一个新的征途。
那几天我除了忙着筹备新公司,剩下的时间全力以赴攻克Thomson这个难关。
我跟Thomson谈了几次合作,可这老头子古怪的很,要拿到他的全球独家合作,必须有摩谷鸽血。
无奈之下,我拿出了那套首饰。
其实我也有不舍。手指掠过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心口一阵阵泛酸。这是陆于琛特别为我做的,向我求婚的,那时他说这个世界上有比摩谷鸽血更重要的东西。
而现在,却被我当做交易的筹码。
我盖上首饰盒,那一刻恨透了自己。
没几天,整个江州便是铺天盖地的新闻:雨晴珠宝拿下Thomson先生的全球合作,或成为珠宝大亨事业绝唱。
我随便浏览一下网页,对这种说辞一笑而过。新闻下方什么样的评论都有,总的来说正面少,负面多。
什么忘恩负义,过河拆桥,靠着陆于琛这棵大树上位,结果却把人给甩了。
还有人祝我一件珠宝都卖不出去,继续做仿冒品蹲局子。
我笑了笑,手边的数据报表是最有说服力的。上面数据统计,雨晴珠宝宣布合作才一周时间,已经接到上百万订单。
很多都是高端客户,冲着Thomson的名气来。
“晴姐,”小满推门进来,给我端上一杯咖啡,“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要不要开个庆功宴,犒劳一下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