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借命向来都是由余生婆操持的,她独守墓崖村三四十年,期间从她手中被借走的命统共累积起来差不多得有百年左右了,几乎无一列外的全都成了,三五年的阳寿好借,她早已经驾轻就熟了。
余生婆先是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洗了下双手,在屋子正当中摆上了神龛,开始祭拜鬼神和四方天地,这八字借命跟逆天改命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有违天道了,若连鬼神和天地都不敬的话,这个因果她恐怕也兜不住。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在世谁也逃不过生死轮回,有钱有权也照样免不了,其实这八字借命也不是人人都能借的,一个生活平庸经历简单的人想借也难,除非肯付出极大的代价,不过墓崖村后的这帮人就不同了,他们几乎都身有福禄,有句歌词里唱的就是康熙大帝,说他还想再向上天借五百年,五百年肯定是有点夸张了,但要是真有方式的话,他借个几十年还真不难,没有啥原因,因为他是一国之主。
余生婆沐浴更衣净手祭拜了鬼神和四方天地之后,面向朝北,拜北斗。
道门讲南斗主生,北斗主死的说法,当年诸葛亮向七星续命拜的就是北斗,但他只是续命而已,不过是延长了一段时间,跟借命来说还是有所不同的。
余生婆拜了北斗,就走出远门,来到村头路口开始烧了纸钱,口中念念有词道:“人若枉生,不过轮回,黄泉路上不走,奈何桥上不回头,鬼门关前抖三抖,抖掉一身病,抖下一身剐……”
纸钱烧的很旺,但无一例外的是每张纸钱上都有一角不管怎么烧,都没有烧的起来。
片刻后,余生婆操持完,就去一户村民家中拉出了一三十多岁的青年,领着他回到还没灭了的纸钱前,写下对方生辰八字后,扔到了火堆里。
这人身子忽然一哆嗦,颤了几颤,本就无神的双眼中,顿时更加没了神采。
老一辈的人都讲,生辰八字轻易不要外露,有人得了你的生辰八字只要找个十字路口给你烧了,都能让人痴呆蔫傻一阵,那是因为你的魂可能是被惊了。
余生婆驾轻就熟的行着一套八字借命的法门,等她操办了一圈之后,带着那人又回到了草屋中,此时那张一页生死薄就被平摊在桌子上,旁边放着毛笔和朱砂。
借命的最后一道,就是把将死之人和被借命的人生辰八字都写在生死薄上,以往是没有这个环节的,但如今有了生死薄,就多加了这一道程序,事成之后,借走的人自然就能再多活个十年八年或者更长了,这完全看的是各人的福禄,气运。
余生婆挽着袖子拿起笔在朱砂上沾了一下,然后开始在生死薄上书写两人的生辰八字。
旁边观望的人都一脸的憧憬,说白了就是,如果这次事成了的话,那他们以后谁都有机会再多活几年了,就冲这个,哪个人不得眼巴巴的看着,一脸的激动?
余生婆在生死薄上写下两人的生辰八字,然后拿起三柱长香点燃,举过头顶说道:“韩主任和董先生那边说一声吧,事成了……”
韩观山“嗯”了一声,拿出电话走到一旁拨了出去,跟董家那边说这已经完事了,然后剩下的就静等消息了。
十来分钟之后,董家那边回信,说是老人没啥反应,也请医生过来看了,身体各器官依旧处于衰竭的状态,生命体征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韩观山诧异的望了眼余生婆,她皱眉说道:“以往借命,都是很快就有反应了的,立马生效,可能这次是借的比较多了,得要再等一会?”
韩观山点头说道:“也可能,那就再等等”
胡胡搓了搓手,笑道:“我估计吧,也许是借的太多有点慢,得一点一点的来,以前用个三两分钟的就能见效了,这次可能得要多花点时间了,也正常”
凉绣姑娘略微拧了下眉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她看了眼桌子上的一页生死薄,忽然发现上面的字迹都淡了,那块麻将布也开始抽抽巴巴起来。
“唰”几人目光全都落在上面,心里顿时“忽悠”的一下,颤了。
这时,韩观山的电话又响了,他刚接起来,话筒里就传来一声咆哮:“韩观山你搞什么呢?”
韩观山皱眉问道:“怎么了?”
“董先生去世了,就在刚刚推进的抢救室……”
“啪嗒”韩观山手里的电话掉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余生婆,余生婆都懵了,下意识的又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生死薄。
瞬间,那一页生死薄突然就变成了一撮纸灰,没了!
草屋里静悄悄,只闻浓重的呼吸声。
“哎……”凉绣幽幽的长叹了一声,仰着脑袋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被雁啄了眼啊,我们自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最后还被人给摆了一道”
“嘎巴”韩观山火冒三丈,捏着拳头猛地抬起来就砸在了桌子上。
“哗啦”桌子顿时被敲碎了,那撮纸灰纷纷扬扬的飘落在了地上。
生死薄是假的,傻子现在都能看出来了,王惊蛰把他们这群人给玩了个团团转,用假的生死薄把真的八字借命法给换走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不说,篮子还掉在地上,把脚给砸了,砸的稀碎稀碎的。
胡胡瞠目结舌的看着地上的纸灰,蹲下身子用手捻起来,喃喃的说道:“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他不是亲自去八拐里坡取回来的么……”
哀莫大于心死啊,本来是站在云端唱着我在遥望月亮之上,忽然一下子跌落下来,四周想起一首你好毒,你好毒,扎心不?
凉绣忽然又想起王惊蛰那一副呆呆傻傻憨憨厚厚的模样,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哪里有老实的男人,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