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虎这会儿才插进来说:”事实摆在这儿,只要有眼睛的、讲究以实际说话、不昧良心的人,谁也不会说包干到户不好。“这一半是对赵志明的回答,一半是说给杨永松听的。
”人看问题有个过程,哪有一开始把什么都看得很清楚的。“杨永国接上赵志明和张二虎的话说着,知道他们是有意要揭自己的疮疤,”我起初总是想到已得的那点蝇头小利,忘了全大队人的大利。思想认识上转不过弯,什么事总爱用阶级斗争和社会主义这两把尺子去量,认为大队搞这种试点就是资本主义复辟。接着试点又出现一大堆无法解决的新问题,当然就不会赞成。后来通过向书记、赵志清的帮助,我看到了改革的美好前程和体现出来的威力。农村几十年没办到的事、没解决的问题,包干到户都解决了。现在要让我这个支书回到过去的那种生产经营管理模式,我也不干。我想大家已尝到改革试点的甜头,也不会再同意回去吃大锅饭。那东西确实没营养,再吃下去人们就只剩下把骨头架子。“说完,他往肖永才的麦田走去了。
杨永松在田里听了这几个人说的话,听出赵志明和张二虎话里的用意是针对自己的。后面听到杨永国现身说法的话,知道他是在开导、教育思想还没转过弯的人,多少受了点启发。割着手里这一把把沉甸甸的麦子,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季的庄稼比往年的好。他不懂为什么集体化时就长不出这么好的庄稼。
杨永国来到肖永才用免耕法种的那块麦地里。这种麦子是不怎么好收割,麦穗掉得遍地都是。杨永国便一边帮肖二娃捡,一边喃喃道:”得割仔细点、收干净,这么好的庄稼不能浪费。“他刚帮二娃子捡了一会儿麦穗,肖永才就回来了。
肖永才见支书在田里,就忙招呼说:”真不好意思,又劳你费心了。过去一次次地关照我们,还不知怎么谢你。“杨永国一边帮肖永才做捆麦把子的活,一边说:”帮助你,这是我们大队支部该做的事。“等把摆在田里的麦把子捆完,他便问道,”前几天听说你拉肚子拉得凶,一晚上得起来五六次,有病不要拖,还是得看医生。“”我喝了碗泡菜坛子里的老盐水后好多了。“肖永才边抱麦子边回答着。
杨永国接着问道:”那两晚上你不断起夜,看到陈长生家的牛路过你们院子时的情况没有?“”我听是听到半夜时有牛蹄子的声响,但那时我正蹲在茅坑上拉粪,只道是谁家牛没拴好,跑出来了。我心想这牛准得惹祸,非把哪家的菜或麦子吃了不可,到时就有热闹可看。哪知这牛却跑了那么远去把秧苗毁了,早知道我该出来喊一声。“肖永才说完,背上麦子往回走。
杨永国以为从肖永才这儿能了解到牛踏秧苗的一些情况,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从肖永才的回话中分析,他说的也符合情理。
肖永才却很是一惊,最后用抱麦子的动作把这种心虚掩饰了过去。肖永才回到屋里卸完麦子后,心还被杨永国那个问话惊得吊到嗓子眼,还没落到胸口。那晚他蹲在茅坑上,听着牛走过的声音,感到蹄子声响不像是牲畜自个跑出来的,倒像是被牵着在赶路。他以为是偷牛贼把谁家的牛给偷了,便顾不得擦屁股,站在门背后从门缝往外看。月色中他见是杨永松赶着牛往前走,便安心地回去睡了。当时他也没多想杨永松大晚上牵牛去干什么,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他赶牛是做这事,也就闭口不敢往外说。因为自己还有软处叫他捏着,就是去年捡稻子那个事。若把这事说出去,杨永松也会把稻子的事说出来,对大家都不是好事,不如把它烂在肚子里算啦。这下,互相都有把柄就不怕了。所以杨永国问他时他推口说没看见,把真实情况隐瞒了下来。
卸下麦子后,肖永才又往田坝背他的麦捆子去了。
经过近一年时间昼夜不停地施工,回水坨渠蓄式水电站建成了。各生产队的主电线与到各户的电线都牵了起来。工程队的工人们在水电站前面的坝子上搭起了一个宽大的台子,三面都用天蓝色的幕布围着。台子靠后的地方,放了两排桌子和椅子,桌子用蓝色桌布盖上了。这是举行竣工典礼时,水电局和县上各部门领导坐的。主席台背后的围布上,两边布置了五面呈倒八字形的红旗,中间是一幅大的毛主席画像。台子口正面用柏树枝扎了一个牌坊,左右两边和上面挂上了标语和横幅。会场进门处也扎有一个牌坊,两边各安有一个大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