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子,起来吧。赐座!”冯氏不紧不慢地吩咐着,“给海公公上茶!”
哥舒海忙叩头连连:“奴才多谢太后。”要知道在螭国,茶叶可是稀有的东西,本来他们还能通过和中原地区的茶马交换,每年定时得到一些上好的茶叶的,可是如今凉国和月昭国交战,封锁了通商的道路,连螭国皇室喝的都是陈年旧茶。
这哥舒海在太后这儿能被赏赐一杯茶,他怎能不激动万分,斜签着屁股坐了半拉凳子,毕恭毕敬地等着太后问他。
冯氏轻啜了一口香茗,才朝向哥舒海:“听说皇上这几日身子好多了?”
“回太后娘娘,皇上这几日说话响亮了,能在院里走走晒晒太阳了。”
“哦?这都是你们伺候得好啊。”冯氏漫不经心地吃着苹果,眼睛并不看向哥舒海。
“哪里是奴才?都是那个月祭司每日里为皇上针灸的功效。”哥舒海有点儿局促不安,这个功劳他可不敢贪没。
“你倒是个实在人。”冯氏染了豆蔻指甲的手点了点案上果盘里的水果:“来啊,这个赏给小海子吃了。”
那里有一盘子的苹果、甘橙,对这个地处西北的国家来说,极其稀有。哥舒海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新鲜的水果,当即就激动地离了座对着冯氏一阵猛磕头。
“快起来吧,看看你,跟哀家还闹这些虚礼!对了,你还每日里都用那只杯子给皇上喝水吗?每日里用开水兑了蜂蜜给皇上喝了吗?”
她担心的就是那只杯子,只要哥舒海每日里都用滚烫的开水烫一遍那杯子,再添些蜂蜜,那里头的毒就能发散出来。日复一日,拓拔啸肯定是要死的。
“回太后娘娘,奴才谨遵太后的懿旨,每日里都这么做。用的都是滚烫的水。”
“好,那就好。”冯氏得意地一笑,这个奴才就是听话,用他来作为棋子,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个傻瓜,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听话,其实是在害皇上。皇上这么信任他,到时候若是知道了是这个奴才一直在给他下毒,会是什么表情?
五年前,高城就是这样死的,被皇帝拓拔啸用计毒死的,而今,她要还回来,也让他尝尝毒发身死的滋味。
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在手心里,几乎渗出血丝。冯氏却丝毫不觉得疼,疼得是她的心,她的肺!
原来先帝驾崩之后,冯氏正当双十年华,年轻貌美,耐不住寂寞,就和一个叫高城的汉人给勾搭上了,这高城白面书生一个,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深得冯氏喜欢。两个人好了一阵子,着实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先帝比她大三十多岁,生前虽然宠她爱她,可那毕竟是“老牛吃嫩草”,冯氏怎能体会到那种激情似火的感觉?
从高城身上,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体会到做女人的幸福。高城除了能满足她的欲望,还对她绝对的忠诚,虽然也有妻室,可是为了冯氏,把妻小都打发到老家里去了,专心一人在京里侍候冯氏。
谁料好景不长,这种事儿都是纸包不住火的,迟早会被人知道,宫里传得议论纷纷的,枉冯氏身居高位,也严惩过几个下人,可还是禁止不绝。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拓拔啸也知道了,他曾经暗地里劝过冯氏几次,让她谨守妇道,可冯氏大权在握,怎会听他的?
拓拔啸见冯氏不守妇道,不好明面上去斥责,她毕竟是他的嫡母。暗地里就让人给高城下了毒,不多久,高城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冯氏自然是大哭一场。
从此,她就和拓拔啸不共戴天,这些事儿都不能搬到明面儿上说,可暗地里两个人水火不相容,恨不得你死我活的。
年轻守寡的冯氏是个不安分的妇人,自从高城死了之后,没有寂寞多久,她又和她娘家表弟乌尔干好上了,就是如今的螭国大祭司。
可这乌尔干到底不如高城忠心耿耿,对她一心一意的。她隐约耳闻,乌尔干和他手底下的女祭司也不干不净的,上次宴会上,灵蛇差点儿吞吃了那女祭司,她当时就怀疑这女子是不是和乌尔干有些什么?
可是乌尔干现在的势力越来越大,她也有点儿难以控制了。她要想新的法子来维护自己的独尊的地位。
打发走了哥舒海,冯氏躺在榻上默默地筹划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拓拔啸一天比一天健朗,月然经常能听到他高声说笑,他呆在屋里的时辰也越来越少了。每日里开始上朝、接见朝臣。拓拔浩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再像以前那样少年老成,整天板着一张脸。
这一日,月然给拓拔啸施完针,从他寝宫里出来,沿着那条石子小路往回走去。
却不料在快要到自己住的小院的时候,碰到了大皇子拓拔沅。拓拔沅一身紫色锦缎长袍,外披一件黑色貂绒大氅,正倚在一棵大树下,闲闲地朝她望来。
月然心里一惊:这人在这儿是单等她的吗?她和他没有什么瓜葛的啊?
果然,拓拔沅见月然姗姗走来,忙上前迎接:“月祭司,好不容易把你给等来了?”
月然满腹狐疑,不知道这大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她忙低身行礼:“奴婢见过大皇子,不知道大皇子找奴婢有何事?”
“哦。听说你医好了皇阿布的病,本宫特意来向你道谢的。”拓拔沅一脸的真诚,看起来像是真心实意的。
可月然两世为人,可不像表面上这么单纯,他忽然跑来向她道谢,她可不敢全盘相信他的话。
于是低头一笑:“大皇子言重了,其实奴婢只不过是暂时止住了皇上的病情,要说治好,恐怕没这么简单。皇上所中之毒霸气异常,奴婢也不敢确保能医好皇上的病!”
拓拔沅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语气里带着明显不可抑制的欢快:“这么说,皇阿布并没有痊愈?”
“是啊,奴婢并非什么神医,只不过碰到了皇上病情复发顺手帮了一下而已。”月然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过对大皇子这样的人,她也不敢隐瞒,万一日后人家查出来,想要她一个小祭司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