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第一霸:齐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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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尾声(2)

高溪揖首说道:“臣等闻‘父母之恩,犹天地也。’故为人子者,生则致敬,死则殡葬。未闻父死不殓,而争富贵者。且君者臣之表,君既不孝,臣何忠焉?今先君已薨六十七日,尚未入棺,公子虽御 正殿,于心安乎?”说罢放声大哭,群臣亦哭。

无亏也许是受到了感染,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跟着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孤之不孝,罪通于天。孤非不欲成丧礼,实为子元等所逼,迫不得已。”

国懿仲曰:“世子已外奔,惟公子最长。公子若能主丧事,收殓先君,大位自属,公子元等,虽分据殿门,老臣当以大义责之,谁敢与公子争者!”

无亏收泪下拜曰:“此孤之愿也。”

高溪吩咐易牙、竖貂仍守殿庑,群公子大凡衰麻奔丧者,便放入宫,如带挟兵仗者,即时拿住正罪。言毕,偕同群臣,拥无亏径奔寝室。

桓公在床上,日久无人照顾,虽则冬天,血肉狼藉,尸气所蒸,生虫如蚁,直散于墙外。起初众人尚不知虫从何来,及入寝室,揭开窗槅,见虫攒尸首,无不凄惨。无亏放声大哭,群臣亦哭。即日取梓 棺盛殓,皮肉皆腐,仅以袍带裹之,草草而已。惟晏蛾儿面色如生,形体不变,高溪等知为忠烈之妇,叹息不已,亦命取棺殓之。高溪、国懿仲率领群臣奉无亏主丧之位,众人各依次哭灵。是夜,同宿 于灵柩之侧。

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列营在外,见高、国二老率领群臣丧服入内,不知何事,后闻桓公已殡,群臣俱奉无亏主丧,戴以为君,各相传语:“高、国为主,吾等不能与之争矣!”乃各散去兵众,俱 衰麻入正殿奔丧,兄弟相见,各各大哭。

越六日,公子无亏即国君位,进易牙为大司马,爵中大夫;进竖貂为大司理,爵下大夫;进常之巫为大司行,爵下大夫。高、国二老及三公子皆有赏赐。

有谍人自宋国归来,言之公子无亏:“世子昭已逃奔宋国,面见宋襄公,哭拜于地,诉以易牙、竖貂、常之巫作乱之事,宋襄公许他复国。”

公子无亏大惊,命令谍人:“再探。”

谍人去而复归:“宋襄公以纳世子昭为名,传檄诸侯,约以来年春正月,共集齐郊。”

公子无亏厚赏了谍人,曰:“再探。”

谍人还报:“宋襄公檄至卫国,卫大夫宁速进曰:‘立子以嫡,无嫡立长,礼之常也。无亏年长,且为我甥,愿君不要听宋胡言。’卫文公曰:‘昭已立为世子,天下莫不知之。公子无亏,虽为寡人之 甥,私情也,立世子,公义也。以私废公,寡人不为也。”

公子无亏切齿恨道:“卫文公可恶,孤当率兵伐之。”

易牙谏曰:“不可,不可。君国位虽定,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面服心不服,无不伺机颠之,此其一也;其二,群臣立君,并非出于真心,岂肯为君出力,出兵必败。”

公子无亏沉吟良久道:“鲁国呢?鲁国是何态度?”

谍人回曰:“檄至鲁国,鲁僖公曰:‘齐侯托昭于宋,不托寡人,寡人惟知长幼之序矣。若宋伐无亏,寡人当救之。’”

公子无亏喜曰:“鲁国可亲,孤当遣使谢之。”言毕,面向常之巫:“卿可代孤去鲁国一趟,多带金帛。”

常之巫躬身回曰:“臣遵旨。”

公子无亏移目谍人:“宋公檄到之处,应者共为几国?”

谍人回曰:“共有三国。”

公子无亏问曰:“哪三国?”

谍人回曰:“卫、曹、邾。”

公子无亏长出了一口气:“皆小国也,孤人无忧矣。”

转眼已至来年,周襄王十年,齐公子无亏元年正月,宋襄公亲合卫、曹、邾三国之师,奉世子昭伐齐,屯兵于郊。无亏使易牙统兵出城御敌,竖貂居中调度,高、国二老分守城池。

高溪受命之后,私谓国懿仲曰:“吾之立无亏,为先君之未殡,非奉之也。今世子已至,又得宋助,论理则彼顺,较势则彼强,且易牙、竖貂、常之巫戕杀百官,专权乱政,必为齐患,不若乘此除之, 迎世子奉以为君,则诸公子绝觊觎之望,而齐有泰山之安矣。”

国懿仲曰:“兄言是也,但要除去无亏,必先除去易牙、竖貂。”

高溪曰:“欲除竖貂,易如反掌耳!”

国懿仲曰:“如何除之?”

高溪曰:“易牙统兵驻郊,吾召竖貂托以议事,因而杀之,率百官奉迎世子,以代无亏之位,吾谅易牙无能为也。”

国懿仲曰:“此计大妙!”乃伏壮士于城楼,托言机密重事,使人请竖貂相会,竖貂闻请,昂然而来,高溪置酒,楼中相待,三杯之后,高溪开言:“今宋公纠合诸侯,起兵送世子至此,何以御之?”

竖貂曰:“已有易牙统兵出郊迎敌矣。”

高溪曰:“众寡不敌,奈何?老夫欲借重大人,以平齐难。”

竖貂曰:“貂有何能?如老上卿有所差遣,惟命是听。”

高溪曰:“欲借尔之脑袋,以谢罪于宋耳!”

竖貂一蹴而起,伸手拔剑。高溪顾左右喝曰:“还不下手!”

壁间壮士突出,执貂斩之。高溪遂大开城门,使人传呼曰:“世子已至城外,愿往迎者随我!”

国人素恶易牙、竖貂之为人,因此不附无亏,见高溪出迎世子,无不攘臂乐从,随行者数千人。国懿仲入朝,直叩宫门,求见无亏奏言:“人心思戴世子,相率奉迎,老臣不能阻挡,主公宜速为避难之 计。”

无亏问曰:“易牙、竖貂安在?”

国懿仲曰:“易牙胜败未知,竖貂已为国人所杀。”

无亏怒曰:“国人杀竖貂,汝安得不知?”环顾左右:“还不把国老贼给孤拿下!”

国懿仲闻言,抢步出殿。无亏带领内侍数十人,乘一小车,愤然仗剑出宫,一边走一边传旨:“有赴靖难者,晋爵一级。”

这一传,靖难者未至,反叫出许多冤家出来,这些冤家,无非是高氏、国氏、管氏、鲍氏、宁氏、隰氏、东郭氏、王氏、宾须氏、东郭氏、陈氏、闾邱氏、晏氏众官员子弟。当初只为不附无亏,被易牙 、竖貂、常之巫杀害的,其家属人人含怒,个个衔冤,今日闻宋君送世子入国,易牙统兵拒战,论起私心,巴不得易牙兵败,又怕宋国兵到,别有一番杀戮之惨,大家怀着鬼胎,及闻高老上卿杀了竖貂 ,往迎世子,无不欢喜,都道:“今日天眼方开!”齐带器械防身,到东门打探世子消息,恰好撞见无亏乘车而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人为首,众人相助,各各挺着器械,将无亏围住。内侍喝道 :“主公在此,诸人不得无礼!”

众人讥笑道:“分明是乱臣贼子,焉称主公!”挥械乱砍,可怜无亏,做君未及三月,被众人所杀。

易牙屯兵东关,与宋相持,忽闻军中夜乱,遣使探之,众人纷纷说道:“无亏、竖貂已死,高老上卿率领国人,迎接世子昭为君,吾等不可助逆。”

使者还报易牙,易牙叹曰:“军心已变,莫若逃亡。”引心腹数人,连夜逃奔鲁国。

天明,高溪来到军营,安抚易牙所领之众,同至郊外,迎接世子昭,与宋、卫、曹、邾四国请和,犒以金帛牛羊,四国兵乃退。

高溪见四国兵退,奉世子昭行至临淄城外,暂停公馆,使人报国懿仲整备法驾,同百官出迎。

公子元、公子潘闻知其事,约会公子商人,一同出郭奉迎新君。归途中,公子商人咈然曰:“我等在国奔丧,昭不与哭泣之位,今乃借宋兵威,以少凌长,强夺齐国,于理不顺。诸侯之兵已退,我等不 如各率家甲,声言为无亏报仇,逐杀子昭,吾等三人中,凭大臣公议一人为君,也免得受宋国钳制,灭了先公盟主的志气。”

公子元曰:“五弟之言是也,要杀子昭,必借宫中之言,方为有名。”

公子商人曰:“这有何难?”遂率公子元、公子潘同造长卫姬之宫。长卫姬闻听众人欲为公子无亏报仇,泣之曰:“汝能为无亏报仇,我死无恨矣!”即命纠集无亏旧日的一般左右人众,合着三公子之 党,同拒世子。竖貂手下亦有心腹,欲为其主报仇,也来相助,分头据住临淄城各门,国懿仲畏四家人众,将府门紧闭,不敢出头了。

高溪谓世子昭曰:“无亏、竖貂虽死,余党尚存,况有三公子为主,闭门不纳,若要求入,必要交战,倘战而不胜,前功尽弃,不如仍走宋国求救为上。”

公子昭曰:“但凭国老主张。”

高溪乃奉世子昭出奔宋国,宋襄公才班师及境,见世子昭来到,大惊曰:“世子因何而来?"

高溪代答道:“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并公子无亏及竖貂旧部,拒城不纳。”

宋襄公叹曰:“此寡人班师太早之故也。世子放心,有寡人在,何愁不入临淄哉!”即时命大将公孙固增添车马。——先前有卫、曹、邾三国同伍,只用兵车二百乘,今日独自出车,加至四百乘,—— 公子荡为先锋,华御事殿后,亲将中军,护送世子,重离宋境,再入齐国。

高溪曰:“贤侯为齐出兵,老朽无以为报,愿效犬马之劳,为宋先驱。”

宋襄公曰:“诺。”

高溪驱车前行,把关将吏,望见是高老上卿,忙开门延入,直逼临淄下寨,宋襄公见国门紧闭,吩咐三军准备攻城器械。

公子商人谓公子元、公子潘曰:“宋若攻城,必然惊动百姓,我等率四家之众乘其安息未定,合力攻之。幸而胜固善,不幸而败,可暂避它乡,保存实力,俟机东山再起。强如死守于此,万一诸侯之师 来到,悔之晚矣!”

公子元、公子潘齐声应道:“五弟所虑甚是,如何处置,吾等视五弟马首是瞻。”

公子商人曰:“既然这样,小弟斗胆进言,吾等可于今夜,各引军去劫宋寨,不知二位尊兄意下如何?”

公子元、公子潘齐曰:“可!”

到了二更三点,三公子打开城门,各引军去劫宋襄公,因不知虚实,单劫了公子荡的前营,荡措手不及,弃寨而奔。中军大将公孙固,闻前寨有失,急引大军来救。后军华御事,同齐之高国老,亦各率 部下接应,四家党羽虽众,各为其主,人心不齐,怎抵得宋国大兵,当下混战了一夜,四家人众,被宋兵杀得七零八落。公子元恐世子昭入国,不免于祸,乘乱引心腹数人,逃奔卫国。公子潘、公子商 人收拾败兵入城,宋兵紧随其后,不能闭门,崔夭为世子昭御车,长驱直入。右卿国懿仲闻四家兵散,世子已进城,乃聚集百官,同高溪拥立世子昭即位,即以来年为元年,是为孝公。

孝公即位,论功行赏,进崔夭为大夫,大出金帛,厚犒宋军。

宋襄公留齐境五日,方才回宋。时鲁僖公起大兵来救无亏,闻孝公已立,中道而返。

公子潘与公子商人,惟恐孝公问罪,将出兵拒敌之事,尽推在公子元身上,国、高二老,明知四家同谋,欲孝公释怨修好,单治首乱易牙、竖貂、常之巫之罪,尽诛其党,余人俱赦不问。是秋八月,葬 齐桓公于牛首冈之上,连起三大坟。以晏蛾儿附葬于旁,另起一小坟。又为公子无亏、公子元之故,将长卫姬、少卫姬两宫内侍宫人,悉令从葬,死者数百人。

齐桓公从死到安葬拖了近一年的时间,以后齐国政局一直动荡,国力日益衰落,霸业随着齐桓公的死去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