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左左喊道，“我已经辞职了，我已经不是他助理了，要怪怪我好了。”
而夏梨优和雷欧都同时喊了白曜的名字。
“哎呦呦，你们还上演争着认错这一套琼瑶戏啊。”紫迷捂着嘴笑了，她上下打量了云左左一番，笑说，“小妹妹啊，你要记住，娱乐圈可不是过家家，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好后果的……”
没有等紫迷说完，白曜已经拉起云左左，从现场走了出去。
冬日的白天总是十分短暂，六点钟的天空，已经看不见一丝光亮了。
整个天空仿佛黑丝绒一般，繁华的都市光污染严重，仰起头也看不到几颗星星，只有残存的半弯月亮挂在天际，也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白曜的手机一直在响，他就把它关机了。
然后云左左的也开始没命地响，云左左刚拿出来，白曜就一把抢过去，关了机。
两人没有坐车，只是沿着河畔向前方走去。
云左左跟着白曜走出许久，忽然后怕地问道，“呃……那个……白曜……我们这样出来……不要紧吗？”
白曜一愣，继而嗤笑出声，“你现在才问这个，是不是有些晚了？刚才怎么不想清楚？”
“那个……我行动比思想走得快几步……”
“何止几步啊……”白曜扭过头，看着云左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问道，“怎么不多加一件衣服，冷吗？”
云左左摇头，迎着寒风缩起了头颈，“不……不冷……”
“真会逞强。”白曜伸手，就把云左左拉到自己边上，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好点了吧？”
云左左没有说话。
其实她是因为太过激动和害羞而说不出话。
怎么办，怎么办，心跳是不是太大声了，会不会把白曜给吓跑了？
云左左忽然觉得自己体内储存的可能是一种气体，一经加热，就开始以为几何倍数膨胀，将她整个人填补得满满的，甚至快要爆炸。
走过铁索桥的时候，白曜扶着栏杆往下看去，黑夜里的江水显得有些骇人，只听到波涛的声音，却看不见波浪的形状。
白曜忽然偏头看向云左左，表情显得很是放松，“一直没有问你呢，为什么会把我当偶像呢？”
“因为……因为……”云左左“因为”了许久都没能答上来，是因为白曜演技好？还是因为他长相完美？或者是因为他气质迷人？
好像翻遍了所有的原因，都找不到最合适的。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吧。”
“也是呢。”白曜淡淡地笑了，笑容如水一般轻柔。
云左左说不上崇拜他的原因。
她只记得，那个时候，当年幼的她遍体鳞伤，痛得几乎爬不起来，以为自己完全没有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的时候，她跪在地上，穿过许多障碍物，看到了电视里的那个画面。
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却漂亮到不像是真人的男孩子站在三十三层高楼的楼顶，那是幼小的云左左从来不敢向下看的高度，他冷笑着睨视万物，用那样高傲的姿态说，“我才不会死，我要比所有人都更好地活下去。”
是的，她要比所有人都更好地活下去，活在阳光底下，恣意地享受着生命。
似乎就是在那一刻，她把白曜放在了自己的心里，摆在最柔软的部分，每每想到，都会觉得一阵温暖。
后来，她开始疯狂地收集关于白曜的一切东西，电影、电视剧、海报还有杂志……
然后塞在一个纸盒里，只要难过了，就会打开反复地看。
对年幼的她而言，白曜更像是一种美好希望的寄托，其实小时候的白曜眉目还没有张开，温吞似水，并没有现在这般惊艳。可云左左却固执地认为，白曜一直都没有变，因为看着他的眼睛，总是让人觉得很舒服，眸色很淡，是浅浅的鎏金色，却又不同于混血儿那般凌厉，界限并不明显。
总之，就是喜欢，没有理由的喜欢。
风吹起白曜的发丝，他又问道，“那现在呢？”
云左左理所当然地回答，“现在？当然还喜欢啊。”
白曜抿唇微笑，其实云左左并不知道，在演艺圈里，一个人说自己是另一个人的粉丝其实只是一种说辞，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红，除了望尘莫及的前辈，其他的说法都只是虚伪的恭维而已。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云左左说自己是他的粉丝。
相反的，每次听她这样说，心底似乎还会有些感动。
云左左忽然说道，“其实白曜你和电视上区别真的很大啊，以前我没见过你，看你的资料，还有电视节目上的表现，一直觉得你是个挺开朗的人。可自从当了你的助理，我越接触越觉得，你是个挺沉默寡言的人，不怎么喜欢说话。”
白曜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他没想到，身边这个女孩子原来一直在注意他。
好像这个女孩子一直在带给他惊喜，从第一次见面的可怜相，到今天破坏录影的惊世骇俗。
他会心一笑，“谁会和电视上一样呢，那不过是骗骗人的东西。”
身边的女孩子忽然哆嗦了一下，用怯怯的声音问道，“虽然一直不敢问，可我还是得问啊，白曜，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家。”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是发自内心地笑了。
终于用到自己珍藏在口袋里很久的“传说中的白曜公寓的钥匙”的时候，云左左觉得自己圆满了。
她欣喜若狂地四处张望，“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走进偶像的家里……”
说是说公寓，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公寓，豪华得……太离谱了。
房间超大不说，家具的设计实在是好看，全套最新款的电器……
看到露天玻璃阳台外的独立游泳池的时，云左左觉得自己飞升了。
白曜翻了翻冰箱，忽然抬头问道，“没有微波炉菜了，你要吃外卖吗？”
“吃什么外卖啊，外面的东西都很脏了，还是自己做饭吧。”云左左说完，已经沉迷在超宽的液晶电视机上不能自拔，清晰度真好……
白曜疑道，“那你会做菜吗？”
“算会吧……”
这算什么答案，白曜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去吧，别把厨房给毁了。”
“好吧。”云左左站起身，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电视，这才去冰箱里挑选食材。
白曜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毕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他很清楚自己这一代的孩子基本都没一个会家务的，他看了会电视，还是决定去厨房看一眼。
一进门，他就被煞到了。
这味道……
居然很香……
“咦？你来了？正好，红烧茄子好了，过来尝尝味道。”
云左左挟了一块茄子，递了过去，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些唐突，还是决定放下。白曜却没有考虑这些，一口就咬了下去。
他嚼了两口，惊讶道，“居然很好吃。”
云左左一脸囧样，“什么叫‘居然很好吃’啊，我都说我会做菜了啊。”
白曜讪笑两声，暗想，适当的怀疑总是没错的嘛。
云左左的速度很快，一桌饭菜没多久就开饭了，红烧茄子、芹菜鱿鱼和一道七彩豆腐汤，菜虽然不多，却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她把芹菜鱿鱼推到他面前，“这个你爱吃，多吃点吧。”
白曜讶异，“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鱿鱼？”
云左左笑了，“你冷冻室里堆了那么多，是个人都看得出你喜欢。”
不，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喜欢的，起码那些工作人员给他点菜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特意点一道鱿鱼。白曜暗想。
扒了几口饭，云左左忽然小声问道，“白曜，你说我们是不是死定了啊，明天肯定会被骂死的吧？”
“你做的时候不怕，现在还怕什么？”
云左左嘟起嘴说，“不是啊，我不是为自己怕啊，我是担心你啊。”
白曜心中一动，问她，“你不怕？惹了紫迷的人，一般都会被娱乐圈封杀，你真的不怕？”
云左左无所谓地耸肩，“娱乐圈关我什么事，而且我已经辞职了嘛，大不了就不干嘛。可我还是连累你了啊，万一害你明天早上上娱乐版头条挨批斗，那我不是变成大罪人了嘛。”
“你……不想成为偶像了吗？”
云左左撑着下巴，挟了一块茄子塞到嘴里，嘟囔道，“本来我的目标就不是成为偶像啊，我只是想见见你……”现在这个目标，似乎也算完成了吧？
“吧嗒。”
白曜的筷子落在了桌面上。
他垂下了眼眸，眼底慢慢漾起柔和的暖色，一点点蔓延开来，直到整张脸都显得无比温柔，他一只手撑着额头，好久才挤出一句话，“你还真的是个实实足足的笨蛋啊。”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却是笑着的，全然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许多许多年以后，云左左都还能清楚地回忆起这个瞬间，那时候，白曜的眸色清涟见底，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法，仿佛是第一次真心诚意的笑一般，温柔如斯，纯净如斯。
——“左左，你身上，有阳光的味道，成为偶像吧，你一定可以的。”
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左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