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到学校后门口的早餐店吃了早点,又买了五个大肉包子犒劳了五个与他一起撒欢的同伴。来到白鸥家门口,已是八点钟了。他掏出手机给白鸥打电话。
白鸥睡意惺忪地接了电话,一听说他要进门,喜出望外,连忙下床去开门。然而,门一开,江枫竟如饿虎扑羊一般,扑上前去,将白鸥一把搂住了。白鸥猝不及防,吓得尖叫起来。江枫一声不吭,一手托住了白鸥的后颈项,一手挽起白鸥的双腿,将白鸥腾空扛起,也不顾白鸥吓得哇哇直叫,竟在客厅了旋风似地打起转来。
“哎呀,你疯啦!你疯啦!”白鸥拼命叫喊,在他怀里挣扎;她以为他真的疯了。
“嗨嗨!”江枫兴奋地吼叫着,兀自不停地旋转。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几乎一夜没睡的他,此刻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连转了十几圈以后,江枫停了下来;他将白鸥抱进卧室,让她仰天躺到床上,接着便将头埋进她的脖子,疯狂地吻她。
白鸥咯咯咯地笑着,她被吻得喘不过气起来了。
“哎呀,你哭啦?看你的眼泪……”白鸥再次惊叫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啦?”
“我太高兴了!真的,我太高兴了!”他喘着气说,“我的妹妹找到了!我的爱情也回来了!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你的妹妹找到了?她在哪儿?”白鸥也高兴得叫起来。
江枫从内衣口袋里掏出绣荷包,摸出那缕带蝴蝶结的头发,递给白鸥:“这是我妹妹的头发!”
白鸥接过头发,看了看,忙问:“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就在赵璧辉留下的书里。”江枫指指书房里的书架,“上次你叫我整理他的书时发现的。我让梅大夫化验过了,百分之百是我妹妹的!”
“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白鸥惊讶极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俺?”
“在昨天晚上以前,我一直以为这头发是你的,我不敢问你,因为你马上要上电视讲座,我怕你经受不起打击。我痛苦极了,我一直担心自己会跳楼!”
“啊,这么说来,这些天,你一直……哎呀,俺始终蒙在鼓里……怪不得……”白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抓住了江枫的胳膊拼命摇晃,“那你现在……”
“昨天晚上,赵璧辉对我说了真话。他说,她的老婆就是我的亲妹妹,这头发,就是他老婆的,是他夹在书里做纪念的。”
“啊,这么说来,那个勾引俺丈夫的坏女人就是你的亲妹妹?那个让别人给她作画欺骗世人的骗子就是你的亲妹妹?那个打击报复绑架举报人的犯罪分子就是你的亲妹妹?哎呀,这不是老天爷在开玩笑吗?你怎么会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妹妹?俺怎么会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小姑!”
“这不能怪她,她被人抱走时只有四岁。要怪就要怪高青云夫妇,是他们一手将她培养起来的!”
“唉,有什么法子呢?你这个妹妹,咱们不认也得认呀,往后只能慢慢改造她了。”
“这就对啦!以后,还要你这个嫂子多担待点呢!”
“不羞不羞!还没结婚呢,你就指望俺了?”
“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怀抱地球的圣洁女神’?你的胸怀大得连地球都装得下呢!”
“别人的恭维话,你也当真了?俺倒认为,鸥与鹭本来就有不解之缘呢!这可是有古诗词为证的。”
“古诗词?是不是又是在夜大学学到的?”
“可不是!最近,俺们文科班正讲授李清照,李清照的《如梦令》说:‘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你看,鸥与鹭不是在一起分不开吗?”
“哈哈,你真了不起!才学到手,就用活了,而且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本教授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江枫忍不住又搂住了白鸥,一个劲地亲吻起来。
“瞧你,一夜没睡,眼睛都熬红了,还不快睡一会!”白鸥好容易挣脱了江枫的搂抱亲吻 。
“你也没睡醒呢!你陪我一起睡好吗?”
“嘻嘻,俺责无旁贷呀,哪能不陪陪俺的新郎官呢!”白鸥娇嗔道,边说边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大红绸缎面的新被儿子来,喜滋滋地说,“这是俺妈这次来江城,顺便让张波的车子带来的,一共八条呢,留在老家两条。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俺爸妈给俺办的嫁妆!他们想得多周到,家里留两条被子,还新买了一张大床,是准备俺俩回去睡的。你闻闻这被子,喷香喷香,这就是阳光的香味啊;八条被子,全在太阳底下晒过啦!”
大红新被子铺到床上,顿时香气四溢,满室生辉。江枫一脱外套就往里钻,被白鸥一把拽住:“不行不行,统统脱掉!”
江枫嘻嘻地傻笑着,顺从地脱掉衣裤。白鸥也脱得只剩一个胸罩、一条内裤。
一股春风般暖融融的气息从充满阳光香味的新被窝里散发出来,仿佛要将他们的四肢百骸全融化掉。两人的肉体紧紧地搂在一起,胸贴着胸,腿叠着腿,脚勾着脚,两双手都在对方身上贪婪地摸索。江枫的手像碰上了静电,麻麻的,酥酥的。白鸥的皮肤如丝绸般细腻光滑,但比丝绸更温暖,更润泽,更有弹性。他从她的肩膀抚摸到背部,再从脊梁滑向腰下。突然,他猛地一惊,他的手在她右边的臀部停住了。原来她那儿皮肤变得异常粗糙,手掌轻轻抚过,竟有些坑吭洼洼,疙疙瘩瘩,仿佛有不少瘢块。
“这里怎么……”他吃惊地说。
白鸥掀开被子,露出右臀,用手指着,吃吃地笑道:“你自己看吧!”
江枫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那儿一大滩皮肤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几乎每个针眼里都有一个深红的淤血点,淤血连成一片,结成了紫痂。
“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心疼地问她。
“你前几天不是问过俺:俺的电视讲演从头到尾没出现一个‘俺’字,这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可以告诉你了——秘密就在这里!”
“这么说来,这些针眼都是你自己刺的?”江枫越发惊奇了。
“俺怎么也想不到,说话成了习惯,竟会那么顽固!你陪俺试讲时,那个该死的‘俺’老跟俺作对,怎么也治不了。实在没办法,俺只好瞒着你,把古人的法宝‘锥刺股’搬过来,古为今用。上讲台前的那几天,俺带了把锥子,天不亮就跑到物候站,对着那些树木花草,一个人偷偷地试讲,只要一不小心,把‘我’说成‘俺’,俺就在自己的屁股上狠狠地扎一下,直扎得鲜血直冒。想不到,这办法还真管用,就这么扎了几十次,‘俺’字这个调皮鬼再也不敢出来捣蛋啦!”
“啊啊,你的决心和志气真是了不得!”江枫一阵感动,眼圈不禁红了。
“你看!”白鸥呼的一声,突然翻到枕头底下,取出一件粉红色的真丝裤衩来,递给江枫。江枫抖开那裤衩,只见那上面全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那血迹干后尽管已变成深紫色,但望去还是那样触目惊心!不待江枫发话,白鸥忽地凑到他耳边,悄声柔气地说道:“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纪念品啊,将来等咱们的孩子长大了,俺要告诉他们,妈妈第一次上讲台,吃了多少苦头啊!”说罢,捧住了那件裤衩,做了个鬼脸,咯咯咯地大笑起来。江枫感动之余,乘势一把搂住了她,在她脸上、肩上、脖子上,胸口上一个劲地亲吻。白鸥并不躲避,只是嬉笑着,紧紧闭上了眼睛,那又长又黑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将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我问你,我每次吻你,你为什么都要闭上眼睛?”江枫吻够了,抬起头来,吁了口气,忍不住问她。
她扑哧一声笑了:“闭上眼睛,可以静静地享受嘛。”
“原来如此!”他也笑了。
“俺问你:俺早就说过,俺不是你的妹妹,可你为什么还是要一门心思把俺当成你的妹妹呢?”她开始反过来审问他了。
“你太像我的妈妈了!模样、性格、脾气、习惯,包括那么好的胃口,全都像!我认为,我的妹妹应该像你这个样子!何况你的身上还有那么多疑点。”他终于向她吐露真情了。
“你第一次吻俺的膝盖时,你就是把俺当妹妹的?”
“是的,我要让你感到我在爱你,但是我又不能越过亲情的界限。我这样做,是为了唤回你的自信。”
“那俺们在城墙脚下第一次接吻时,你也把俺当成妹妹?”
“是啊。你那么忘情地吻我,把我吓了个半死!”
“哎呀,多恶心!原来俺是在跟俺的‘哥哥’亲嘴!真把人羞死了!”白鸥羞愧难当,双手将脸掩住。“那次俺在你家躺在床上让你按摩,你也是把俺当妹妹的?”
“说实话,直到在你老家里看到你三岁的照片,听到你妈讲的的故事以后,我才确信你不是我的妹妹。”
“啊,你坏死了!原来你来找俺,是为了找你的妹妹!早知道这样,俺说啥也不会理你!”
“不找妹妹,我哪会找到你这个好老婆!开始,我是多么希望你是我的妹妹啊!可是随着跟你交往的加深,我越来越不希望你是我的妹妹了,到后来我非常害怕你是我的妹妹,我简直怕得要命!”
“看来,还是俺们在观音庙里求的签说得对!‘无意之中遇知己,从此携手上青天’,说明你找俺,原来就是为了找妹妹,只是无意中碰到俺这个知己。还有,‘宽心自有宽心计,得遇高人立大功’,也是这样。俺们的事全给它说中了!你说这签,咋这样灵啊?”
“我也早想过了。按我的分析,所谓灵,有两个原因,一是巧合,二是签有导引和激励作用。凡是签语,说的都是激励性的话,你朝着他导引和激励的方向努力,往往能获得成功。比如,签上说你将来可以当画家,你从此一门心思朝画家的目标努力,最后真的成了画家。表面上看,是你求的签灵验,实际上,这是你努力奋斗的结果。要是你什么也不做,一味等待命运的恩赐,你最后必然一事无成。据此,我认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命运的创造者。——”
“因此,你也认为,上帝给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毛坯,精雕细刻要靠我们自己。嘻嘻,俺说的对吗?”白鸥像孩子般调皮地学着江枫的腔调说。
“太对啦!我就是这个意思!”
“嘻嘻,你真行!跟你在一起,俺每天都能长见识,俺每天都会有进步,不像跟赵璧辉在一起,俺越来越没长进,越来越没出息!俺还是那句话,坏男人把女人拖进地狱,好男人把女人送上天堂!”
“你说得太好了!你的灵气和悟性,谁也比不上!”
“那俺再问你,你这么爱俺,到底爱俺啥?”白鸥撒娇说。
“你是咱们中国女人里最美的女人。”
“还有呢?”
“你是一个高尚圣洁的天使。”
“还有呢?”
“你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妖怪!”
白鸥搂住了江枫,拼命地笑,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打颤。
“好老公,你是个坏蛋!”白鸥一头撞进江枫的怀里。
“好老婆,你是个妖怪!”江枫把脸埋到白鸥的胸前。
“好老公——坏蛋!”
“好老婆——妖怪!”
“好老公!”
“好老婆!”
“坏蛋!”
“妖怪!”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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