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美哉,中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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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雕琢·古朴的山村

汽车七转八拐,进入了连绵起伏的群山。眼前又是一个海湾,一片白茫茫的海面,伸展到极目无际的远方。海湾这一边,是一片平展展的沃野,长着一望无际的黄橙橙的水稻。一群群白鸥从海滩上飞来,在稻田上空盘旋飞翔。稻田上方的山丘上,在绿树环抱中,有一方水库,像一片明镜,在骄阳下水银似地闪亮。水库旁边的小山坡上,一片浓密的绿荫掩映着百十户人家。可以听到一声声鸡啼和狗吠,隐隐约约,若断若续,从村子里传来。

不一会,汽车就在村前两棵古老的大银杏树底下停了下来。那银杏树高入霄汉,遮天蔽日,树身粗大得须五六个庄稼汉手拉手才能合抱过来,看样子至少有五六百历史。银杏树旁边竖着一块新刻的石碑,上镌“银杏村”三个大气的隶字,下面用正楷刻着陆游的名诗《游西山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扣门。”这八句诗,不知是哪个文人雅士想到刻在这里的,它们是如此贴切,句句都说到江枫的心坎上。他环视这幽美古朴的小村,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一时间仿佛走进了梦境,心驰神飞,激情满怀,高兴得忘了形,竟拍着大腿,连声赞道:“妙哉,妙哉!”把白鸥吓了一跳。

此刻,听到汽车的声响,小村的人几乎全从屋里出来了。最先飞奔而来的是孩子,接着是青壮年男人,跟在后面的是妇女和老人。好几个白发苍苍、年过耄耋的老头老太,有让儿孙搀着的,有撑着拐棍的,也颤巍巍地跑来了。

白鸥爸去了镇上气象站,还没回来。白鸥妈一早起来,已经在村口张望了三四回,弄得村上的人全知道当年扮观音菩萨的“鸥丫头”今天要回来了。老人们说,“鸥丫头”是这小村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如今在省里头的大城市管天,端的是做大事、创大业、见大世面,现在衣锦还乡,这可是全村人的荣耀啊!女人们从白鸥妈那儿打听到,这回陪白鸥一起来的,是白鸥的新姑爷,在省里一个名牌大学当大教授,又有才,又有貌,又年轻,她们全高兴得眉开眼笑,说:“阿弥陀佛,好人有好报!”人们围着汽车,说着,笑着,两棵老银杏树,将一村人浓浓的乡情、亲情全笼罩在里头了。

白鸥从车上下来,穿的是江枫在春天给她包装的那套衣服,上身是棕黑色的皮夹克外套,下面是一条紧俏的牛仔裤,额上烫了刘海,脚下穿一双中跟皮鞋。这模样,这气派,早把大伙看呆了。女人们拍着巴掌笑道:“当年的观音菩萨,如今变成个大明星罗!”白鸥妈迎上去,双手抓住了女儿的手,还未开口,喉咙便哽咽了,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在她身后,好几个女人陪着她一起抹眼泪。江枫跟在白鸥后面,俯过身去,恭恭敬敬叫声“伯母”。白鸥妈连忙转过脸来,一边答应着,一边抓住了江枫的手,仰起脸来打量他,一张布满细纹的笑脸上挂满了泪花。不知谁说了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人群里顷刻爆发出一片笑声。

“哎呀,俺的闺女总算回来啦!”随着一声叫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分开众人,抢到白鸥面前,一把将白鸥搂住了。

“爸——”白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像泉水般涌出来;她喉咙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终于抽抽噎噎哭起来了。

“闺女,不哭,俺们不哭,俺们应该高兴!”男人将女儿搂得紧紧的,像哄孩子似地抚摸她的背,接着便伸手一个劲地抹眼泪。江枫突然想起,白鸥平时不止一次地告诉他说:“俺家里最疼俺的,是俺爸!”他的眼圈立时红了。他叫了声“伯父”,悄悄打量他。他约莫五十开外年纪,将近一米八的个头,身材彪悍,皮肤黑油油的,两条又浓又黑的剑眉,一双虎虎有神的大眼,透出一股逼人的英爽气概,尽管他脸部的轮廓有点粗犷,但全不像童丽娜说的那么难看。白鸥显然不像她妈,而像她爸。江枫转念一想,这事也不能怪童丽娜,童丽娜见到的是照片,而不是本人,照片与本人本来就出入很大,何况时下凡是给身份证、光荣榜拍的照片,出于政治需要,无不是低眉顺眼,老实巴交、呆头呆脑的。想到这里,他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

此刻,只听得众人在啧啧赞叹——

“嗨,鸥丫头是她爸手把手调教出来的。爸爸在家乡是英雄好汉,女儿在外头也是巾帼豪杰!”

“强将手下无弱兵嘛,这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哈哈,咱小村也称得上是‘人才辈出’罗!”

随着一片笑声响起,银杏树忽然哗哗哗地下起一阵骤雨来,人们先是惊叫,接着是欢呼,原来树上噼里啪啦落下无数白果来,白果雨点似地打在人们头上、脸上和身上,江枫头上一下子被砸了好几个,麻辣辣的。许多人笑着弯腰去捡。只听得树上又爆出一片笑声,原来有七八个孩子爬在树杈间,像猴子一般,嬉戏打闹,听到大伙欢笑,快活得抓住了树枝一个劲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