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历代赋评注(南北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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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冬草赋

萧子晖

萧子晖,字景光,南兰陵(今江苏常州市)人。南齐高帝萧道成之孙,萧子显、萧子云之弟。生年不详,卒于大同十一年(545)后,年近六十。少涉史书,有文才。初为员外散骑侍郎,迁南中郎记室。出临安令。迁安西武陵王萧纪谘议,带新繁令,随府转仪同从事,骠骑长史。《隋书·经籍志》录有《萧子晖集》九卷,已佚。今存诗四首,文二篇。《梁书》有传。

萧子晖原是南齐王朝的宗室,到了梁朝,他所属的统治集团失势了,他所处的政治和社会环境变得异常险恶,于是他不免有一种恐惧、凄凉的感受。同时,在这种艰险的环境中,许多人变节易志,去侍奉新的主子去了,这使他内心生出颇多人生感慨,更加认识到坚贞守节品德之可贵。此赋即借冬草以表达这种心境。

有间居之蔓草[1],独幽隐而罗生[2]。对离披之苦节,反蕤葳而有情[3]。若夫火山灭焰,汤泉沸泻[4];日悠扬而少色,天阴霖而四下[5]。于时直木先摧[6],曲蓬多陨[7];众芳摧而萎绝[8],百卉飒以徂尽[9]。未若兹草,凌霜自保[10];挺秀色于冰涂,厉贞心于寒道[11]。已矣哉,徒抚心其何益[12]?但使万物之后凋,夫何独知于松柏[13]!

(严可均校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梁文》卷二四,中华书局,1958年)

[1]间(jiàn)居:生长在山崖的夹缝中。间,间隙、夹缝。蔓草:蔓生的草。

[2]幽隐:僻静隐蔽。罗生:丛生。

[3]此句意谓蔓草面对草木凋零的苦寒季节,反而枝叶茂盛,生机勃勃。离披:草木散乱凋零的样子。蕤(ruǐ)葳(wēi):亦作葳蕤。草木茂盛,枝叶下垂的样子。情:风情、风采。

[4]此句意谓:火山的烈焰已经熄灭,温泉不再喷涌。形容气候寒冷。汤泉:温泉。泻:流。

[5]此句意谓:太阳高远飘忽而暗淡,阴雨连绵而云气低垂。阴霖:阴雨连绵。

[6]直木:笔直高大的树木。摧:摧折,凋零。

[7]曲蓬:质地柔弱弯曲的蓬蒿。陨:坠落,枯死。

[8]众芳:百花。萎绝:萎谢,零落。

[9]卉:草的总称。飒(sà):衰落。徂(cù):通”殂“,死亡。

[10]凌:冒着、顶着。凌霜:不屈服于寒霜。

[11]此句意谓:在布满冰雪的道路上凌寒挺立,表现出秀丽的姿态和坚贞的品质。涂:通”途“,道路。厉:振奋。

[12]已矣哉:罢了!抚心:一种拍击胸脯而叹息的动作。

[13]此句意谓:假如各种草木都能经冬不凋,那么松柏怎能显出与众不同的品性呢?《论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冬草赋》是一篇典型的托物言志的咏物小赋。作者借生长于幽暗之处、凌寒不凋、生机蓬勃的冬草,赞颂了一种在艰难险恶处境中坚强不屈、敢于抗争、保持高节的可贵品质。

文章一开头便赞美”闲居“、”幽隐“的冬草在寒冷时节蓬勃生长的独特个性和旺盛的生命力。接着夸张渲染冬草所处的险恶环境:天气的奇寒使得火山的火焰熄灭,温泉不再喷涌;太阳高远飘忽而暗淡;阴雨连绵而云气低垂。最后写在这种险恶环境中,直木摧折,众芳萎谢,百草枯死,而只有冬草凌寒挺立,傲雪独荣,枝叶茂盛,一派生机,表现出坚贞不屈的高贵品质。有人说,从思想内容方面看,这篇小赋的思想境界并不高,所表达的只不过是封建士大夫众芳凋零而己独荣之感,因而无多大的社会意义。其实,这是中国古代文人很可宝贵的一种精神。用冬草形象来象征这种精神,也是很有典型意义的。

瞿蜕园先生说此赋以条理的清晰和风骨的矫健见长,这是很准确的。此外,篇幅短小,语言凝练、优美而意蕴丰富,形象鲜明,描写生动,也是此赋的特点。

(张克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