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在新泽西取得胜利的消息直到1777年1月9日才传到伦敦。新泽西被美军夺回以后,英军对中美沿海地区的封锁被打断,从特拉华到马萨诸塞湾出现了断裂带。同时,英国海军在加拿大边界上的屏障也被打破。美军取得的一系列的胜利,令英军不得不对他们刮目相看。美军的实力跟英军相差甚远,无论从人数上还是士兵的素质上,都远远比不过英军精良的队伍。但是,就是这样的一支总人数不超过12000的民兵连队,却让英军感到心惊胆战。英军在美洲的防线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再不引起重视,很可能导致进一步的败退。豪将军的部队被华盛顿赶出了新泽西,大部队的士兵被堵截在莫里斯镇的高地上。英军此时不仅要考虑驻守在莫里斯的士兵的安危,还要考虑到战争中美军俘虏的黑森人的安危。不过要英军指挥官康沃利斯低下头来向美军司令官华盛顿求情,请美军善待英军俘虏,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但是英军此刻正处在下风,为了自己的利益,康沃利斯也不得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给华盛顿写了一封信请他同意为受伤的黑森俘虏派几名战地医生。华盛顿是一个具有强烈的国际意识和人道主义精神的人,他回信答应了康沃利斯的请求。不过,他声明他无法保证这些医生的安全。事实上,豪将军先前在新泽西州做出的承诺,最终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他们背信弃义的行为大大惹恼了美国人,导致他们决定拿起武器,同英军抗争到底。尤其是英军占领新泽西后,那些黑森人对当地居民烧杀抢虐,无恶不作,其他的英军也随之效仿,他们在当地的恶行最终激起了人们反抗的怒火,打算把这帮土匪赶出美洲去。
许多受难的群众都自发地参加了当地的民兵团,所以华盛顿的军队人数一度猛增。当初他撤离新泽西的时候,民兵人数不到100人,现在已经增加到了3000人。现在部队虽然驻扎在莫里斯镇,但是华盛顿并没有打算在这个地方长期待下去,他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这个地方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荒芜的高地所环绕,即使有敌人来犯,也要通过重重的关隘才能到达。这个地方距离敌人的据点不远,如果美军主动发起进攻,也必然会遭到敌人致命的反击。
现在跟随在华盛顿身边的有三位将军:格林将军、苏利文将军和诺克斯将军。格林将军率直可靠,无论何时,都是华盛顿忠实的支持者;苏林文将军,性格急躁、反应敏捷,虽然偶尔会在军事策略上固执己见,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诺克斯将军,总是温文尔雅、稳重老成,他最近被提升为陆军准将,负责指挥炮兵连。现在担任华盛顿警卫连的人分别是来自费城的米德上校和泰格曼上校,秘书一职则由来自马里兰的罗伯特·哈里森担任。对于哈里森,华盛顿总是亲切地称他为“老秘”,这是因为在军队中他不仅资格老,而且深得领导和士兵们的信任。华盛顿的司令部暂时设在一个叫做“共济会”的酒馆,警卫队就驻扎在村庄附近的树林里,士兵们用木头建造起了简易的工棚,来抵抗寒冷的天气。主力部队则驻扎在瓶子山,山谷里有很多泉水。这座山从莫里斯镇向东南方向延伸,因山谷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而得名。
此时华盛顿给帕特南将军下达了指示,命令他将部队开到距离布伦瑞克附近的地方,对敌人形成一股强大的牵制力量,使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同敌人展开交锋后,如果情况对我军不利,就立即向莫里斯镇的瓶子山撤退,同驻扎在那里的美军主力会合。帕特南接受了华盛顿的指令。在普林斯顿,帕特南遇到了一名因中枪而生命垂危的英国军官。出于好心,帕特南派人给布伦瑞克的英军指挥官送信,请对方派一名这位临死的军官的战友来为他的遗嘱做证人。当时帕特南所带领的军队只有三百人左右,为了防止敌军发现他们防守薄弱的秘密,他们特地约定等天黑了才带那位英军战士过来。帕特南命令士兵们将小镇上所有的空屋子都点上灯,做出人数众多的样子,同时命令所有的士兵都上阵,拿着武器在街道上来来去去地巡逻,完全是一副声势浩大的阵势。帕特南的这一出“空城计”果然有效,这位英军士兵到了之后就偷偷地打量着美军的军营,将这一幕暗暗地记在心里。他完成任务返回军营,被问起美军军营的情况,他回答说在美军军营看到的美军人数至少在5000人以上。英军得知,也就没有再敢轻举妄动了。
美军逐渐在普林斯顿和哈德逊高地一带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这道防线由西斯将军负责总指挥。新泽西的民兵连则由菲力蒙·迪金森将军负责指挥,他们驻扎在磨石河的西边,是距离布伦瑞克最近的一个据点。为了保证后方补给需求,英军对当地的村庄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扫荡,不仅抢走了他们的牛羊,还抢走了他们的粮食。康沃利斯最近派了一支400人的后勤补给队伍到磨石河对面的一个磨坊里驮运面粉,得知消息的迪金森率领士兵们偷偷地埋伏在附近,等他们一出现就立刻展开了猛烈的攻击。毫无防备的英军被他们打得落荒而逃,面粉一袋都没运走。这次的胜利赢得了华盛顿高度的赞赏,称赞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大陆军。同时,他也严厉地批评了那些借“保护”之名剥削掠夺老百姓财产的美军,为了进一步严肃军纪,他下达了一条命令,规定无论是民兵还是大陆军,都不能将老百姓的财产据为己有。军人的职责是保护老百姓的利益不受侵犯,而不是给他们制造更多的灾难。命令发布之后,凡是违令者都受到了严厉的军令惩罚。同时,为了回应英军做出的特赦战俘的命令,华盛顿于1月25日也下达了一道命令。英军战俘必须宣誓放弃一切敌对行为,永远效忠于美国,宣誓后的英军战俘在30日之内被遣返回国。凡是抗拒法令者,均被视为反对美国政府和人民的敌对分子,应当受到战争罪犯的处罚。华盛顿颁布的这个法令遭到了一部分的拒绝,其中一些人担心这样做对大陆军不利,也有一部分出于嫉妒的心理,认为华盛顿是在滥用职权。
此时,已经被遏制住的天花疫病又开始蔓延。华盛顿果断地做出让所有士兵接种疫苗的决定。村庄的房子被腾出来用作士兵接种疫苗的病房,其中一座教堂也被用作治疗感染疟疾的士兵的医院。这个地方的居民以前没有被感染过天花,因此对这种疾病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慌。华盛顿亲自去看望他们,并宽慰他们不用担心。就是这种关爱,为他赢得了更多的支持和尊重。士兵们都说,在他们眼里,华盛顿根本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将军,而是一个慈祥体贴的父亲。他为他们的健康状况而担忧,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想尽办法为他们解决困难。
整个冬季和春季,英美总司令官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的豪将军,战争对他来说就是他的事业,军营就是他的家。他生性懒散,喜欢舒适奢华的生活,待在纽约的时候,他整日花天酒地,耽于享乐,发兵一事早就被抛在了脑后。纽约城里的保皇党和英国商人非常拥戴他,经常在一起举办各种宴会、舞会和派对,在声色犬马的生活中,他们早就忘记了当日李将军横扫纽约城的时候带给他们的那种恐慌与震撼。与之相反,华盛顿则是一名真正的爱国主义者。他正直诚恳、节俭朴素,战争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的经历,他憎恨战争,但为了国家的独立和人民的幸福又不得不参加战争。为了国家的利益,他几乎牺牲了所有的属于个人生活的时间,他每天都扎在一大堆军务工作里面,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同时应付各种突发状况。他身边的那些警卫队的将军们跟他一样,为了国家的事业废寝忘食地工作着。受到司令官的感染,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工作中叫苦叫累,反倒以能够追随在华盛顿的身边而感到无比的光荣。英美司令官两种截然不同的领导风格,必定培养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军队。在英国军队中,很多士兵是由游民而来,他们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武器装备精良,食宿条件也很好;而在美国军队中,大部分的士兵都出身于自耕农,他们装备落后,食宿条件很差,同英军相比,除了一腔爱国热情,他们在各个方面都很逊色。华盛顿担心他们会受到英军不良习气的影响,总是及时地给士兵们进行思想教育,培养他们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他要求大家怀有一颗虔诚的心,不为物质享乐所迷惑,同时他以身作则,给士兵们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特伦顿事件之前,英美双方有关交换战俘的谈判就在进行中,但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英军方面始终不答应美军提出的对等条件,在他们的眼里,美军始终只是“叛军”,无权享有同英军对等的权利。而华盛顿对此却始终秉持坚决的态度,在他眼里,美国士兵是为了赢得国家的独立和尊严而浴血奋战的勇士,即使被俘,也应当享有同等级别的待遇。在所有亟待解决的战俘案件中,最著名的就是伊桑·爱伦案。爱伦是美军中一位极具个性的指挥官,他在北伐战争中带兵攻占了迪贡德拉,并且冒险侵入了“名望之都”,正是在那个时候,将自己陷入了苦难的深渊。被捕后,他曾经受过各种残酷刑法的考验,最后被押送到英国接受叛国罪审判。他曾被关押在潘蒂尼斯堡,又被转运到哈利法克斯,现在被关押在纽约的监狱里。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以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鬼门关都闯了好几次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屈服。他的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一直鼓舞着他等待光明的到来。他坚持自己的革命信仰,不为权势、金钱及酷刑所动,在他的身上,体现了一名真正军人的革命精神。最后,就连大陆会议都被他的坚强所感动,考虑到他被长期监禁的情况,会议指示华盛顿一定要首先解决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