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7年对华盛顿来说,注定是一个令他心力交瘁的一年。新年刚开始,美军内部关于指挥官权限的矛盾再次浮现。说起军官权限的问题,还要回到去年斯凯勒将军同盖茨将军之间的权限之争上去。两人曾经为北方远征军司令官一职争论不休,最后在大陆会议的调停下,总算将这个矛盾给平息了。但是,这种和谐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斯凯勒将军现在负责奥尔巴尼的军务,而盖茨将军负责迪贡德拉的军务,盖茨将军在级别上低于斯凯勒将军,但是却享有独立的指挥权。这一点让斯凯勒将军心中暗暗不平,加上不堪忍受军营里争权夺利之徒的诽谤,斯凯勒将军打算辞职。作为远征军的指挥官,如果斯凯勒将军辞职,那么理应由盖茨将军来接替他的职务。盖茨斯凯勒将军给盖茨将军写了几封信,向他透露了自己辞职的意向。斯凯勒将军显然是真诚的,他在信中以“亲密的战友”称呼盖茨,表示自己在离职之前会尽力安排好工作交接的相关事务。至于盖茨,他在信中的态度也是十分友好的,但是在内心深处,却对斯凯勒的离职满怀期待。
然而大陆会议却不肯接受斯凯勒的辞呈,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北方防务工作非斯凯勒不能承担。会长汉考克写信给斯凯勒将军,希望他能够慎重考虑大陆会议的决议,并宽慰他不用在意敌人对他的诽谤,因为他的为人品性是众所周知的,并不能因为小人的妖言惑众而改变大陆会议对他的信任和理解。斯凯勒将军收到汉考克会长的信,内心压抑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但是,他已经厌倦了军队里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生活,即使大陆会议对他表示了足够的信任,他还是决定辞职。他回复汉考克会长说:“作为一名军人,我深知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因此,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一定会坚守自己的岗位,做好每一项工作。但是,我希望大陆会议考虑我的辞职请求,物色合适人选来接替我的职位。”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斯凯勒将军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下去,他继续留在军队,负责处理北方战区的军务。但是好景不长,新的麻烦又找上门来。大陆会议收到了几封投诉信,其中一封是约瑟夫·杜姆布尔上校写来的,信里暗指斯凯勒将军私自任命他的哥哥约翰·杜姆布尔为民兵指挥官。这封信被直接转到了斯凯勒将军手里,遭受这种无中生有的诽谤,斯凯勒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的他立即写了一封信给大陆会议提出辞职。他在信中写道:“我一再忍让并不表示我是一个怯懦的人,如果大陆会议不能彻底为我洗清这不白之冤,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斯凯勒将军是一个性情高傲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易怒的人,他在信中指责大陆会议处理问题不公的态度,让大陆会议对他开始心生不满。由于里德将军的辞职,造成了民兵指挥官一职的空缺,于是他们决定由盖茨将军暂时兼任起民兵指挥官一职,以满足当前组建新兵队伍的需要。盖茨接到任命,自然是满心欢喜。相比斯凯勒将军,盖茨显得更加的圆滑和练达,随着斯凯勒将军在大陆会议地位的下降,他的重要性就自然日渐突出了。然而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的政治抱负不仅限于此。他知道斯凯勒将军已经得罪了大陆会议,他同时也了解斯凯勒由于极度苦闷正急于离开部队,因此当斯凯勒将军于3月21日正式向大陆会议提出辞职的时候,他背地里还委托一位熟人在大陆会议煽风点火,以促成此事。3月25日,盖茨接到任命返回迪贡德拉,同时负责北方防区的事务。盖茨接到任命,立刻动身前往前线。在去往奥尔巴尼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思考如何能够获得更高权力的问题。此时此刻,对大陆会议的新决议毫不知情的斯凯勒将军正在去往费城的路上,他压根不知道盖茨被调配到奥尔巴尼的消息,而许多人已经开始造谣说他遭到大陆会议的封杀,已经被盖茨取而代之了。斯凯勒将军于4月8日到达费城,此刻他才了解自己被解除职务的消息。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情的重视,他给奥尔巴尼军事委员会写了一封信,表示等他返回的时候,会将这件事情的始末详细地汇报给他们听。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在正式离任之前,他要求大陆会议任命一个调查委员会对他进行调查,他要向全美人民证明,他并不像其他人传言的那样是一个争权夺利之徒。
在费城逗留的那段时间,他积极展开了当地的防务工作。他在特拉华河西岸搭建了一个营地,带领士兵们修筑碉堡,并负责后勤物资的采购和运输工作。同时,他对新招募的士兵进行新的编制,并制定了严格科学的管理条例,其中很多条例后来均被大陆会议所采用。
美国独立战争爆发后,美国人民那种争取独立的精神吸引了很多外籍军官纷纷加入到美军中来,这让华盛顿感到很为难。这些外籍军官没有护照也没有委任书,鱼龙混杂,让人难以分辨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另外,语言不通也造成了录用上的一些困难。最令华盛顿感到为难的就是本地的军官们对外籍军官持有偏见,倘若任命的外籍军官的军衔在他们之上,他们就会有很大的意见。但倘若将那些外国军官拒之门外,似乎又于理不合。华盛顿感到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大陆会议决定凡是不懂英语和无委任书的外籍军官,美军一律不加录用。委任书的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依然存在。一些外籍军官受到美国驻巴黎专员迪恩爵士的举荐,并同迪恩爵士签订了担任美军少将的协议,如此一来,如果华盛顿不同意授予他们一定级别的军衔,又会落下不讲信义的骂名。华盛顿本人不太赞同录用这些外籍军官,在他看来,把国家独立的希望寄托在一群外国人身上多少有点不靠谱。因为美国的独立同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因此他们就不可能像美国军官那样舍生忘死、勇敢杀敌。尤其是像诺克斯将军这样的极富爱国热情和战斗精神的军官,如果军衔低于一个毫不相干的外籍军官,心中肯定会愤愤不平的。
在那些外籍军官里,有一名来自爱尔兰的康威上校,他虽然是爱尔兰人,但是在法国军队里服役30年,曾经效命于圣·路易斯爵士的麾下。鉴于他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在法国军队中获得的荣誉,迪恩爵士建议大陆会议任命他为准将,并且解释了推荐他的原因。华盛顿对此人也比较看好,他觉得康威被任命为准将的头衔是当之无愧的。然而没过多久,随着大家对此人了解的进一步加深,才发现他根本不具备准将的资格,他只不过是一个浅薄无知、爱吹嘘炫耀的人罢了。这个人诡计多端,还曾经密谋反对总司令。不过并非所有的外籍军官都是如此。经富兰克林的推荐,一位来自立陶宛的年轻军官赛迪厄斯·克斯乔科有幸结识了华盛顿。在面试这位年轻人的时候,华盛顿被他率真的性情所打动,并任命他为副官。大陆会议经过讨论,很快授予他上校的军衔。他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军官,在后来的战争中,他的英勇表现让美国人民记住了他。
以长官的名字命名连队的风气在部队蔚然兴起,例如,司令部的警卫队被其他人称作“华盛顿将军的卫队”,对于这种叫法,华盛顿表示极力的反对。他下达了一条指示,禁止在部队中以长官的名字命名连队,并且对明知故犯的士兵加以严惩。这件事表面上看是件小事,但是对华盛顿来说,却是关乎部队团结的大事。如果部队里养成了拉帮结派的坏习惯,将不利于部队的管理和团结作战。他规定所有的连队都以大陆军的名字命名。不过后来,华盛顿还是有了一支贴身的护卫队。这支护卫队在行军打仗中,专门负责保管华盛顿的行李和重要的文件。在挑选这支护卫队的时候,作为负责人的亚历山大上校还颇费了点精力。他挑选的士兵无论在身高、年龄上都必须一致,身高不低于5英尺9英寸,相貌端庄,性格随和,年轻有活力。这支护卫队走出去的时候,还真挺有样子,华盛顿对此非常满意。
最近大陆会议经过讨论又提拔了一些将军。其中,斯特林上校、米福林上校、克莱尔上校、斯蒂芬上校以及林肯上校均被提升为少将,然而军衔在他们之上的阿诺德却被遗忘了,只是保留原本的陆军准将的级别。华盛顿对这件事情感到很惊讶,他立即写了一封信给罗得岛的阿诺德,叫他先不要妄自猜测,也许是大陆会议一时的疏忽把他给遗漏了,他会替他向大陆会议询问此事,无论结局如何一定会给他一个说法。阿诺德回信表达了自己对华盛顿的感激之情,并承诺一定会静静地等待大陆会议的解释,无论结局如何,他都会欣然的接受。他表面上虽然很超然,但实则内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他热爱自己的军队,并为之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然而,在关键的时刻,他却被遗漏了。沮丧至极,他甚至产生了辞职的念头。华盛顿同大陆会议就阿诺德的问题进行了询问,结果发现阿诺德并没有被遗漏,根据大陆会议的解释,阿诺德所在的康涅狄格州的军队准将一职的编制已满,因此在满编的情况下,就无法提升阿诺德为准将。对于这种解释,华盛顿虽然感觉很牵强,但是他还是将原话转达给了阿诺德。同时他在信中劝阿诺德不要丧失信心,情况随时在变化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阿诺德表现的机会就到来了。上次英军袭击皮克斯基尔的战略物资未遂,豪将军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这不,他这次又集结了2000多名士兵重新向美军位于康涅狄格州边界的一个重要的弹药储备基地发起了进攻。25日晚,26艘英国战船在凯恩波山脚下登陆,向村庄发起了进攻。康涅狄格州的民兵迅速集中了起来,奋力抵抗英军的进攻。但是,英军的大炮火力太猛,没过多久,民兵连就招架不住只好向距离该地23英里之外的丹伯利撤退。负责民兵连的西利曼上校派人送信给丹伯利,将人们从睡梦中唤醒,拿起武器自卫。战争爆发的时候,阿诺德正准备启程去费城就军衔一事同大陆会议进行交涉。得到英军入侵的消息,他顿时忘记了自己的事情,立刻带领部队前去救援。他同时命令自己的秘书奥斯瓦德中尉立即将驻扎在新港的炮兵集合起来,前去增援西利曼上校。此时经过一夜跋涉的英军于次日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到达了丹伯利,发现这里的防守非常虚弱,只有50名大陆军和100名民兵。老百姓在接到警报之后大部分都撤走了,村子里只剩下一些一时转不走的老弱病残。英军到达之后,就开始放火烧房。英军发现了大量的武器弹药,但是却找不到一辆运输工具将它们运到船上去。除了弹药武器,英军还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的酒,他们兴奋地打开酒窖,争先恐后地拿酒喝,在狂乱躁动中,很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负责这次进攻的前康涅狄格州州长特莱顿担心美军的援兵马上就到来了,他催促士兵们点火烧光所有的仓库,然后立即撤退。一刹那间,浓烟四起,整个丹伯利变成了一片火海。
当丹伯利在痛苦中挣扎的时候,康涅狄格州的义勇军骑兵正在集合,菲尔德附近的农村都派出了民兵,西里曼将军的队伍走在最前面,伍斯特和阿诺德将军率领炮兵跟在后面。不幸一场大雨临空而降,使得他们行军的速度大大降低,一直到午夜,部队才来到了距离丹伯利4英里外的贝索尔。在那里,美军稍作休整,准备整理一下武器再走。美军的几位将军合计了一下,准备在敌人撤退的时候发起进攻。伍斯特将军负责总指挥,尽管他已经是年届6旬的老人,但是胆识和精力一点都不亚于年轻人。伍斯特将军派阿诺德率领400名士兵前去占领敌人的必经之地里奇菲尔德据点,他则带领200名士兵包抄敌人的后路。黎明时分,敌人开始从这里经过,当敌人靠近的时候,伍斯特将军命令朝英军猛烈地开火,双方一下子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伍斯特将军骑在马背上大声激励着美军向英军猛烈地开火,没料到,一颗子弹飞过来击中了他的胸膛,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场牺牲了。伍斯特将军死后,美军开始溃散。可正是由于伍斯特的阻截,阿诺德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赶在敌人前面到达了里奇菲尔德,并在那里建立起防御工事。很快,敌人在大炮的掩护下恶狠狠地向美军冲过来,阿诺德急忙下令撤退,正当卫队撤离的时候,他的战马被击中,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险些被英军俘虏。从困境中脱身的阿诺德躲进了沼泽地旁边的灌木丛,避开了身后呼啸而过的子弹,踉踉跄跄地赶上了撤退的大部队。
英军在本次撤退中受到两次夹击,也死伤惨重。特伦顿命令部队在里奇菲尔德暂时驻扎下来,准备次日凌晨再继续撤退。此刻亨廷顿上校集结了伍斯特散落的部队,再次堵住了敌人撤退的道路。阿诺德也带着旧部重新冲了上来。奥斯瓦德带领一支炮兵部队赶在英军的前面,堵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同时,阿诺德率领200多名民兵从后路包抄了他们。当英军发现走投无路的时候,立刻改变方向向索格塔克河方向奔去。阿诺德立即带兵追赶,一直将英军逼到凯恩波山脚下。此刻,英军的战舰就停靠在不远的地方,为了防止敌军上船,阿诺德命令士兵们朝他们猛烈地开枪。但是到傍晚的时候,他们的子弹几乎用尽了,由于英军将大炮都摆在了部队的前面,处于大炮射程范围之内,阿诺德没敢带士兵们冲上去。特伦顿派人向停靠在岸边的厄尔斯金爵士求救,得到消息的厄尔斯金立即派了大部队掩护特伦顿上船。随后,阿诺德眼睁睁地看着英军登上战船扬帆而去。在激战中,阿诺德的战马又被击中,险些丢掉了性命。
敌人的这次入侵给美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许多物资被焚毁,华盛顿为下次战役准备的1700顶帐篷也被烧毁。伍斯特将军的牺牲给美军带来了巨大的悲恸,他的革命战斗精神成了美军一面永远不倒的旗帜。至于阿诺德,他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使大陆会议重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不久就提升他为少将。虽然被提升为少将,他的名字依然排在4位后备将军之后,华盛顿觉得这样做有失公允,就写信给大陆会议让他们收回这种任命。作为补救,大陆会议几天后送了阿诺德一匹上等战马,以补偿他在战争中的损失。尽管如此,阿诺德还是感觉很受伤,这种不公平待遇让他觉得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