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通敌的事情败露的那一天,华盛顿正在哈特福德同法国司令官就美法联合行动的方案进行谈判。由于法国第二批援军已经返回了欧洲,谈判并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所以华盛顿就提前两天回到了哈德逊。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回司令部,而是打算去视察西点的驻防情况。随行前往的还有拉斐特,华盛顿准备借这个机会向侯爵展示一下西点已经修筑起来的工事。他们在菲什基尔停留了一个晚上,将行李以及华盛顿的信件先派人送往阿诺德的司令部罗宾森府。9月24日凌晨,他们便动身向西点出发了。华盛顿心情大好,他同拉斐特以及诺克斯将军热情地交谈,一路上三人笑声不断。走到距离罗宾森府大约1英里的一个岔道口的地方,华盛顿建议先去工事那边去看看,然后再去司令部。侯爵提醒他说阿诺德的夫人估计已经准备好早餐在等待他们了,所以他建议吃完早饭之后再去视察工事也不迟。华盛顿调侃他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爱阿诺德夫人,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她。好吧,你们先去吧,请代我转达对夫人的歉意,你们不用等我吃早饭,我去那边看看之后就去司令部。”然而拉斐特和诺克斯坚持要陪同华盛顿前往,因此他们三人就拐弯去了工事,而其余的人则直接向司令部赶去。阿诺德夫人于6天前就从费城赶到了西点,她怀里抱着刚刚出生6个月的孩子。她还是那么的美丽优雅,然而阿诺德却一脸的阴郁,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敌军派来接他的船已经向哈德逊开过来了,当天正是接头的日子。如果华盛顿没有提前两天回来,他的阴谋可能就会顺利地实施了,然而老天爷偏偏跟他作对,让华盛顿这个时候来到西点视察。华盛顿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通敌的事情,一旦计划败露,他无法想象华盛顿将会如何处置他。正在他坐立不安之时,一名信使给他送来了一封加急信,写这封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俘虏了安德烈的詹姆斯,他在信中告诉阿诺德通敌的信被转发给了华盛顿,他通敌的阴谋已经败露。看完这封信,阿诺德觉得仿佛五雷轰顶,然而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慌张只能让情况变得更加的糟糕,还是要动脑筋想想应对之策才是上策。阿诺德从餐桌上走过来,示意阿诺德夫人,让她走到内室去。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阿诺德向她坦白说,他是一个罪人,现在马上得逃命!阿诺德夫人听了这个消息,震惊得一下子晕了过去。来不及救醒她,阿诺德便飞奔下楼,他满怀歉意地跟客人们说他现在要去西点接待总司令,请大家在府里随意地用餐。由于大家都不知道他通敌的事情,还只当是他想尽地主之谊打算亲自去西点迎接总司令呢,因此都没有太在意,还一个劲地向他表示感谢。打完招呼之后,阿诺德便转身离开了,按照他的安排,一艘快艇已经停靠在了河边,等他一上船便向泰勒角进发了。阿诺德前脚刚走,华盛顿便到了他的司令部。大家告诉他阿诺德夫人身体不舒服,正在房间里休息,阿诺德已经出发去西点迎接他去了。华盛顿只好匆匆地吃了早饭,便和拉斐特一起又向要塞赶去,出发的时候他交代厨房备饭,他们晚上会在这里住下来。渡河之后,华盛顿发现周围都静悄悄的,没有听到迎接他的炮鸣声,更没有见到阿诺德的身影。负责驻守要塞的副官朗姆上校忙不迭地出来迎接华盛顿,连连怪罪自己怠慢了总司令。华盛顿吃惊地问他:“阿诺德将军难道不在这里吗?”朗姆回答说:“没有啊,将军已经离开这里两天了,没有见他回来过,也没有通知我您要到来的消息。”华盛顿听了之后一下子糊涂了,警卫们前后不一致的说辞让他隐隐觉得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但是此时他还没有怀疑阿诺德。他在要塞停留了两天,对周围的防御工事进行了严格的视察。两天之后,他在罗宾森府收到了詹姆斯转发给他的一封阿诺德投敌的信。看完这些信,华盛顿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他将这几日碰到的奇怪的事情前后一联想,便断定阿诺德确实已经投敌,而且在他到来的那天潜逃了。他的心情虽然很烦躁,但是在其他将军面前,他依然保持他平日的冷静和镇定。他把拉斐特和诺克斯叫到一间安静的办公室,将阿诺德投敌的信摊开在他们的面前。侯爵和诺克斯将军看了这封信,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只是用眼角偷偷地瞥一下总司令,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睛里透出无比失望的神色,沉默了半天,他才说了一句话:“现在我们还能相信谁呢?”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却包含了无比深刻的涵义。它将华盛顿内心的愤怒、失望和忧郁完全地表达了出来。他接着就下令立即逮捕阿诺德。他推测了阿诺德有可能潜逃的路线,便派遣汉密尔顿上校立即前往海兰兹通知沿途的要塞阻截阿诺德。
如今的阿诺德像一头丧家之犬,正在仓皇地躲避身后追捕的队伍。这两年来,他已经从一名民族英雄彻底堕落成了一名叛国贼,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魁北克战争中的大英雄,而是一名利欲熏心贪图富贵为了一己私欲出卖国家和人民的叛徒!这是何等的令人心痛的事实,然而又令人无可奈何。他给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他现在已经逃到了海兰兹,所幸的是,汉密尔顿的逮捕令还没有到达此地,驻守的官兵认识他的旗子,因此命令立即给他放行。汉密尔顿返回了罗宾森府,向华盛顿报告了阿诺德已经逃离海兰兹的消息。他返回的时候带回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阿诺德写给华盛顿的亲笔信。阿诺德在信中对自己通敌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他恳求华盛顿不要为难他的妻子,她是无辜的,他希望华盛顿能够允许她回到费城同娘家人团聚,并对他的大恩大德感激涕零。第二封信是贝弗利上校写来的,是关于安德烈的事情,英方要求美方释放安德烈,并同意休战。不管华盛顿多么的冷静,此时都无法再掩饰自己对阿诺德的憎恨。由于阿诺德对西点的地形以及工事了如指掌,他担心阿诺德一去就会引来千军万马将西点炸得粉碎。面对这样的情况,华盛顿当机立断地写了一封信给正在西点驻防的韦德将军,通知他阿诺德已经投敌,让他提高警惕,加强驻防,提防敌军会连夜偷袭西点要塞。同时他也向菲什基尔的要塞发了同样的命令。当晚7点半,华盛顿派人给格林将军送了一封急件,要求他立即调集左翼人马向国王渡口进发,并在那里等候下一步的命令。他提醒格林将军一定要轻装上阵,火速赶往国王渡口,一旦延误了战机后果将不堪设想。当晚他还派人给詹姆斯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关于安德烈的。虽然他本人并不认识安德烈,但是他能够唆使阿诺德通敌,说明他的来头并不小。他在信中命令詹姆斯一定要对安德烈严加看守,不准让他逃跑了。与此同时,阿诺德夫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为丈夫通敌的事情而感到痛苦不堪。华盛顿是一个客观公正的人,他理解阿诺德夫人受这件事情的连累而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于是,他宣布阿诺德夫人与此事无关,并将她丈夫出逃前写给他的一封信也交到她的手里。汉密尔顿上校在一封信里描述了他见到阿诺德夫人时的情景:得知自己丈夫投敌的消息,她被完全击垮了。愤怒和伤心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时而放声大哭,时而又破口大骂,她将6个月的孩子紧紧地抱在胸前,伤心的眼泪浸湿了孩子的襁褓。过了几天之后,等到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带着孩子回到了费城的娘家。
9月26日,安德烈被托马其上校押解到了罗宾森府。华盛顿向上校询问了许多问题,但是拒绝亲自召见安德烈。他命令将安德烈关押到西点,就在同一个晚上,约书亚·史密斯也被捕了。华盛顿打算将这两名战犯押送至军营,于是便于当夜给格林将军写了一封信,信里要求格林将军将他们二人分别关押起来,并提醒他时刻提防敌军来劫狱。托马其将军负责继续看守安德烈,9月28日凌晨,他将战犯从西点押往国王渡口。托马其将安德烈安排在船的后排,由于年龄相仿,二人很快就攀谈了起来。没过多长时间,托马其就被安德烈不凡的谈吐以及广博的见闻给吸引住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竟然同情安德烈的遭遇并为他的前途感到无比的担忧。他问到安德烈同阿诺德的进攻计划,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安德烈居然告诉了他,而且还指出了详细的登陆地点和时间。他又问到进攻计划成功之后安德烈会得到什么奖赏,安德烈告诉他只是为了国家的荣誉而战,并不想得到什么奖赏。托马其听了之后更加的崇拜他了,简直把他当自己的兄弟来对待。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之后,托马其便将安德烈和史密斯交到了负责看守的斯凯默上校的手里。他向斯凯默转达了华盛顿的命令,让他多派两名士兵守在门外,没有总司令的命令,不准同战犯交谈,不准放战犯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