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佛堂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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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缘分

这话,陆修齐不信,只当她是心中还有怨,“谧儿,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我没有不原谅你。”

陆修齐笑,“谧儿,那你跟我回去,颜儿他很想你。”

安隅轻轻摇头,道:“佛曰,每个人所见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你我夫妻缘分已尽,不必提起。我与颜儿的母子缘,四年后,我自会去做个了结。”

“谧儿,我们的缘分是不会尽的,生生世世都不会尽的。”陆修齐举起玉簪,“你看,我已经把玉簪镶好了。”

“陆庄主,缘尽了就缘尽了,永远尽了,不可能再挽回。”这几日安隅想了很多,顿悟了,释怀了,退回房间,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用行动表明,她是不会与他再叙前缘的。

“谧儿!”陆修齐想冲进去,可蚕娘象门神般地挡在门口,一副除非杀了她,否则别想进去的姿态。

“阿弥陀佛!”伴随着一声洪亮的佛号,从墙那边飞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寺中戒律堂首座静临,一个是护寺堂首座静文。

宋箬溪隔着窗,看到飞身进来的两位师兄,叹气,这净莲寺果然藏龙卧虎,只是蚕娘说她筋骨纤细娇弱,不合适练武,当女侠的梦就是幻灭。

静文双手合十,道:“陆施主,贫尼的师父要见陆施主,请陆施主随贫尼走一趟。”

陆修齐皱了皱眉,捏紧手中的玉簪,看来要让谧儿跟他回去,这位神尼才是关键,“有劳两位师父带路。”

三人越过围墙,去念禅室见慧谨。

慧谨和陆修齐的谈话持续了半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从禅房里来的陆修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重返安隅住的小院,伫立院中,听房里的木鱼声声,任雪花落满发梢肩头,站了大约一个时辰,在门口放下装着玉簪的锦盒,黯然离去。

“安姨,他放下个盒子,走了。”一直站在窗边看动静的宋箬溪回头道。

安隅放下木槌,微微浅笑,“静尘,很晚了,你该睡觉了。明天,你要开始学习弹箜篌。”

“好,我去睡觉。”宋箬溪耸耸肩,戏已落幕,观众是该散场了,“晚安,安姨。”

蚕娘跟着宋箬溪进房铺被子,把汤婆子塞进去,伺候宋箬溪睡觉。

“蚕娘,安姨她本来的名字叫什么?”宋箬溪轻声问道。

“姑娘问这个做什么?”蚕娘问道。

“好奇,想知道。”宋箬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姑娘想知道,就去问居士。”蚕娘熄了烛火,退出房去。

宋箬溪在黑暗中撇了撇嘴,到也不是太在意。

第二天,待安隅早课完毕,宋箬溪就跟着她学弹箜篌。学了短短半个时辰,宋箬溪就能完整地弹出一首小曲。安隅愈发地认定她聪慧过人,赞不绝口。

宋箬溪却呆住了,难道身体真的有记忆吗?可是若真的有记忆,九岁的姑娘,按说也学了女红,为什么她学绣花时,笨拙的要命,十根手指头就扎了八根?莫非这身体还会选择性记忆?

“你这孩子又在发什么呆呢?”安隅轻笑着问道。

宋箬溪回过神来,笑道:“没发呆,是肚子饿了,惦记上蚕娘的好东西。”

安隅想着她如今是长身子的时候,不经饿,便不甚在意地道:“别惦记了,去吃了再来学。”

宋箬溪自去厨房里找蚕娘要吃的,“蚕娘,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是雪团糕。”蚕娘打开蒸笼,里面是一个个雪白的糯米糕,“姑娘要几个?”

“两个。”宋箬溪倒水洗手。

蚕娘夹了两个出来放在瓷碟里,又倒了杯蜂蜜水,一起放在桌上,“姑娘,请慢用。”

宋箬溪坐在小桌边,惬意地享用美食,“好好吃。蚕娘,你要教我怎么做。”

“等天气暖和,就教你。”滴水成冰的日子,蚕娘担心宋箬溪受寒生病。

“谢谢蚕娘。”宋箬溪笑弯了双眸。

蚕娘扯了扯嘴角,把炭炉挪到宋箬溪身旁,还往里面添了几块炭,把火弄的旺旺的,就怕宋箬溪冻着。蚕娘一生未嫁,没有孩子,与宋箬溪相处久了,视她为女儿,放在心坎里疼。

下午,安隅教宋箬溪画画,她提粗毫在纸上随意地画了几笔,又提细毫添了枝叶,画上几株疏竹颇有萧爽之趣,落款处写着“苏谧”二字。

姓苏!

宋箬溪微一愣,抿唇轻笑,想不到与安隅会有这样奇妙的缘分。

“画竹画风骨,一位贵,二描墨,三承染,四设色,五笼套。五事殚备而后成竹。”安隅偏头看着她,“你画画吧!”

“安姨,你真把我当天才呀!”宋箬溪瘪瘪嘴,“我不会画画。”

“你会的。”安隅搁笔,轻笑,“照你心中所想画就行了。”

宋箬溪眸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提笔,一边念一边在纸上画,“大字不出头,两边挂灯笼,三天不吃饭,饿成……”

“你画的这是什么?”安隅蹙眉看着纸上的墨迹问道。

“大头娃娃。”宋箬溪挑眉,调皮地笑,“安姨,这就是我心里所想的,画得好不好?”

安隅哑然失笑,“你哟!看着是个乖的,骨子却是最最淘气的。”

“安姨,我们还是先简单的,别那么着急让我画竹子画梅花的。”宋箬溪撒娇道。

“好。”安隅笑,依着她,慢慢地教。

没了闲杂人来打扰,宋箬溪被安隅拘着学东西,偶尔想偷偷懒,又被慧谨抓住抄写经文,这日子愈发过按部就班,平静似流水。

四季轮回交替,又到草长莺飞的三月,一夜春雨,树上嫩枝青翠欲滴,野花漫山遍野,宋箬溪拿着一个蒲团出门去爬山。

“师叔。”守山门的尼姑向她行礼,去开门。

门一打开,两个穿着湿淋淋的破烂衣裳,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女孩倒了进来,一个稍大点,大约十四五岁,另一个小点,十一二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