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两个五境一个纵马拦路,一个后头提刀追击,纵然姚若愚有《冰心诀》稳定心绪,此刻也不禁有了几分急躁。
也是被逼到了极限,姚若愚也是发狠起来,不顾先前灵识受创,猛然起身连踏三步,霎时间方圆百丈内的灵能尽数席卷过来,随即他右手向下一抓一提,脚下灵能顿时冲击而出,化为一道不断膨胀的巨大冰锥,径直朝着那壮汉刺去。
瞧见那冰锥刺来,壮汉不屑一笑,也不策马移动,直接扬起钢枪朝前一刺,狂风平地起的瞬间,金色的枪光再度凝出,将那看着声势滔天的冰锥生生崩碎,随即他一抖缰绳,化为一道金色狂风纵马突击上来。
与此同时,眼见冰锥碎裂,姚若愚却无丝毫骇然,先前结印的左手背到身后一个变动,同时灵识也是不断蔓延,与那冰锥破碎后形成的漫天冰屑连接到了一起。
那壮汉策马的速度极快,姚若愚这边不过左手五指一动的时间,他已经掠过了十余丈,眼见就要冲到姚若愚身前,然而这一刻,他却恰好处于冰锥碎裂后形成的漫天冰屑中间。
这一个瞬间,时间宛如都静止了,以那壮汉为中心,漫天如钻石般晶莹剔透的冰屑骤然旋转起来,不过眨眼功夫,无数冰屑已经重新凝结,化为无数密密麻麻的冰刃,疯狂地切割在那壮汉身上。
这一击来的太过突然,那壮汉纵然是五境将师,但是这时候他的真气大多用在钢枪与驾驭战马,仅有一成的用来护体,是以面对这股骤然形成的冰刃漩涡,纵马壮汉根本来不及运转真气防御。
先是数秒的锵锵声响,随即便是一连串密集的撕裂声,那漫天冰刃的威力简直可怕,壮汉仅仅一成的护体真气根本挡不住如此恐怖的攻势,坚持了数秒后,就被这股冰刃漩涡撕扯成粉碎,随即便是无数冰刃席卷而上,疯狂地切割在壮汉身上。
“啊!”
近乎凌迟的痛楚让壮汉直接惨嚎起来,急忙收回真气护住身躯,只是此刻他的身上已经有了至少四五十道伤口,有大有小,遍布全身,尤其是脸部的四道伤口,将他整张脸彻底撕烂,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此时,先前那名持刀的虬髯汉已经追赶上来,看见那壮汉惨状,不觉目眦欲裂,厉声道:“老子杀了你们!”话音未落,他已经挥刀斩出,身后螳螂虚影也骤然炸散,化为无数绿色流光没入刀锋,合为一道巨大到近乎要撕裂大地的刀劲,径直朝着众人劈杀过去。
盛怒之下,虬髯汉斩出的刀劲已然达到五境中阶的水准,以姚若愚等人的实力,就算是有冰季法坛加持,也决计接不下这一刀,而且这刀劲来的速度也是极快,根本容不得他们躲避。
眼见刀劲狂暴,众人脸上都不由浮起绝望之色,先前数战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极限,此时此刻,纵然是姚若愚也没了反抗的念头,只有眼睁睁看着那刀劲袭来。
就在刀劲距离众人不过两丈的时刻,李懿霖突然满脸肉疼地祭起一张灵符,刹那间无数血光凭空涌现,犹如有灵魂般席卷下来,尽数缠绕上他手中钢枪,将整柄精钢长枪变为了一柄流转着无尽猩红煞气的血枪。
“妈妈的吻,我只有一张血煞符啊!真是过分,破产了,破产了啊……”心疼地看了眼已经化为灰烬的灵符,李懿霖一咬牙,举枪向前便是一刺。
嗷!伴随着一声凶厉的狼嚎,众人眼前仿佛都出现了幻觉,以李懿霖为中心,身前二十丈的天地都在此刻被血红色所覆盖,上至天穹,下到大地,每一寸每一毫,都被那猩红色的光芒所充斥,连带着那虬髯汉斩出的刀劲都被其笼罩,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悄然消散。
看见这一枪的威力,狂怒的虬髯汉也好,毁容后近乎疯癫的纵马壮汉也罢,还有文艺部众人,及四周金兵,都是禁不住忘了动作,只是怔怔看着那仍然充斥在天地间的猩红血光。
突然,姚若愚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扶起脱力后软绵绵的李懿霖,脚下冰季法坛直接腾空而起,朝着涪陵城飞驰而去。
看见他们逃遁,虬髯汉与纵马壮汉也才反应过来,后者二话不说,提起钢枪就追杀过去,虬髯大汉则长了个心眼,直接怒喝出声,命令弓箭手全部出手,将姚若愚等人逼下来。
有了虬髯大汉的命令,此处千余弓箭手当即弯弓搭箭,对准半空中的众人就是一番齐射。此刻连番激战后姚若愚早已消耗巨大,哪里还有余力对抗如此密集的箭雨,无奈之下,他只能按下法坛,重新降落下来。
法坛刚刚落到地面,四周已经有二十余名金兵蜂拥上来,可是没等他们冲上法坛,一道紫电和一把开山刀已经一左一右从法坛上劈下,嘶啦嘶啦数声后,为首的二十余金兵皆是一分为二,被杨仁杰与符峰联手击杀。
不过二人纵然骁勇,也不过初入三境,虽然他们挡住了这二十多人,还是有数人从另一侧冲上法坛,挥舞着刀枪就扑向李懿霖、吴雪等人。
唰!一把赤红色的斩马刀猛然从侧斩来,噗嗤一声就将两名金兵腰斩,随即刀锋一转,自下而上撩起,顺势又将一名金兵挑杀当场。
提着足有两米高的斩马刀,陈萌狞笑着护卫在姚若愚身侧,他虽然还没有达到三境,但是他的焰熊真气却已经能够在武器内部形成燃烧效果,让整把武器宛如时刻被火焰包裹一般。
他击杀三名金兵的同时,吴雪与蒋思羽也联手击杀了余下六名金兵。
立在姚若愚身侧的蒋思羽腰身如杨柳般纤细,她扫视一圈,蹙眉道:“人太多了。”
是啊!人太多了!
当文艺部众人被逼回地面后,就不可避免地被人海所淹没,虽然这些金兵大部分都是二境,少数的三境也不敌杨仁杰与符峰联手,但是面对着金国的人海战术,他们根本没有胜利的希望。
就在众人被金兵包围的时候,后方陡然传出一声怒啸,一道人影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径直越过姚若愚等人头顶,轰然落在他们身前。
拍了拍落地震起的尘土,虬髯大汉转过身子,扫视了一圈众人,狞笑道:“继续逃啊!”
众人闻言皆是默然无语,激战至今他们一个个都是消耗巨大,如今又有五境拦路,这般境况,纵然是最自信狂傲的符峰也没了信心。
“那、那你不追吗?”
突然,一道有些呆萌的声音从姚若愚左侧响起,顿时全场就是一寂,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吴雪,后者见状不觉吓了一跳,嘟嚷道:“看我干嘛,是他让我们逃的嘛……”
“够了!”虬髯大汉肺都快要气炸了,怒吼道,“别给我在这里扯嘴皮子!”
眨眨眼睛,吴雪嘀咕道:“人家哪有扯嘴皮子,我是在动嘴皮子,唉,没文化不怪你,但是没文化出来乱讲话就不对了嘛……”
明明是如此危急而绝望的时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吴雪那不合时宜的呆萌话语,众人心头的绝望居然莫名地散去了许多。
连这个家伙都还有一战的勇气,自己又怎么能放弃反抗呢?
注意到众人心态的变化,虬髯大汉顿时浓眉一皱,冷笑道:“怎么,还想继续反抗么?”
“不然呢?白白站在这儿被你杀么?”回过神来的姚若愚咧嘴一笑,他本就是越到绝境越无法无天的性子,当即就懒洋洋地笑道,“反正都要死,干嘛不让你不痛快点呢?再说了,万一咱们最后赢了呢。”
瞧见他这副惫懒模样,虬髯汉浓眉一挑,随即就冷笑道:“有些豪气,不似其他宋人唯唯诺诺,跟个娘们似的。”
“喂!娘们怎么啦?”吴雪不满地瞪大秀眸,却被蒋思羽一把拉了回去。
没理会吴雪,虬髯汉环顾一圈众人,然后看向姚若愚,淡淡道:“本将完颜猛,金国广安城主,如今宋朝四面楚歌,早已是独木难支,尔等虽然年轻,却身手不凡,何不投效我大金,一展抱负?”
听见完颜猛居然要招揽自己,众人均是一怔,陈萌更是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半晌后才茫然道:“我们刚刚可是……”
“狂么?”完颜猛心领神会地摆摆手,淡然道,“我金国自有顶级医师,这等皮肉伤无需在意,况且你们凭着区区二境三境的修为,就能将他堂堂五境将师重创,若是愿意投效,我相信狂他也不会拒绝的。”
杨仁杰拧起眉头,质疑道:“你确定?”
完颜猛傲然一笑:“他是广安的城防将军,更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了解他。”
自完颜猛出言招揽开始,姚若愚就沉默着暗暗思索,老实说,作为穿越党的他比并不怎么在意为哪个国家效力,反正未来都是统一成中国。
可是……如果这时候答应下来了,会不会被杨仁杰他们鄙视啊?
扶了扶眼镜,姚若愚正思忖着如何回答的时候,他的衣角忽然被人拉了拉,然后就听身后吴雪低声道:“别答应他!”
注意到此刻吴雪言语间不复平日的逗逼呆萌,反倒是有着一股浓浓的睿智,姚若愚不觉想要回过头去,但是腰肉猛地一痛,便听吴雪咬牙道:“专心点!”
耸耸肩,姚若愚莫名地放松了心情,然后看向完颜猛,失笑道:“你确定要招降我们?我们可杀了你们不少人啊!”
完颜猛朗声一笑,傲然道:“我大金以武立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是宿命,何来仇怨?而且如你们这等资质的年轻人,我大金是非常欢迎与珍惜的!”
“是么?”姚若愚苦笑了声,摇头道,“可惜,没有时间了。”
“什么?”完颜猛微微愣神,还没等他明白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完颜猛因为背对涪陵城,所以没能看到,但是正朝着城池的姚若愚等人却看得分明,就在刚才,那扇城门忽然大开,上千轻骑从中蜂拥而出,几乎瞬间就冲溃了金国步军的阵型。
金国步军的阵型本是稳固无比的,纵然有骑兵来攻,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轻易,可是经过姚若愚等人刚刚一番折腾,又有完颜猛、完颜狂两位正副统领先后离开,导致步军无人统率,是以骑军来袭之际群龙无首,根本挡不住对方这一番冲锋。
骑军刚刚突击出来,又有数千步军结队而出,他们虽不如骑兵般风驰电掣,但是速度仍是极快,前排提盾持刀,后方箭如雨下,杀得残余金兵丢盔弃甲,再无还手之力,只能够狼狈地朝着后方逃去。
回头看见这一幕,完颜猛顿时目眦欲裂,忽地回想起姚若愚刚刚那句话,顿时扭过头来,厉声道:“是你?”
“没错!”扶了扶镜框,姚若愚含笑答道。
早在从丘陵内飞出的时候,姚若愚已经迅速扫视了一遍战场,虽然不怎么了解军事,但是以他的判断来说,整个战场局势的关键点就在于西门外的这支金国步军。
宋金双方的骑军都在北门外厮杀,彼此胜负难以判断,那么想要破局,唯一的办法就是击溃这支驻扎在西门外的金国步军,让城内军队有机会从侧翼袭击北门那儿的金兵。
可是姚若愚等人不过区区数人,修为也只是二境三境,要想对付这支数千人的步军,那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般蠢不可当,所以他最初的目的就不是击败金兵,而是搅乱!搅乱此处步军的阵型,让城内宋军有机会趁机突袭!
只要城内宋军统领不是蠢货,就肯定会趁着金国步军阵型大乱的机会大举杀出。当然了,这是建立在宋军将领能够看清楚局势的基础上,倘若宋将有了丝毫的迟疑,那么姚若愚等人必然会葬身在战场中。
这就是赌了,押上性命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