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紫竹五岁启蒙,十五岁上大学,十九岁读研,二十二岁数学系研究生毕业。欢欢喜喜来到林秋生的军校教书。穿上军装那一刻,她激动得蒙面大哭。
她说,秋生你不知道,小时候在武装部真受气,那几个政委部长的千金,瞧不起我们住平房的,神气得不得了,也不用好好读书,两年高中一完就当上了女兵。她说,我不敢怪父亲没当官,只好拼了命要读书,我读书就是为了能穿上军装啊。是要证明我不比她们低一档呀。
苗紫竹的军装却没穿多久。
苗紫竹到军校不久,文官林秋生下到一个部队任实职。寒假里苗紫竹去看他,总也不舍得离开,拖到最后一天才返程。这天晚点名,苗紫竹迟到了一个小时。
教研室主任问,你为什么迟到?苗紫竹低头看脚尖,说,早回没有座位。主任皱皱眉,说没有位子你站也要给我站回来。苗紫竹还看脚尖,并回嘴,这是不可能的,老公第一,纪律第二。主任发火,提醒她说话要注意影响,她和林秋生还没结婚呐。就要她作检讨。她抬起头,迎着主任说,作就作,我去看老公,又不丢人。怕什么?
就写了,很深刻。念检讨时声音清亮,理直气壮,据说连玻璃都震得哗哗响。崔玉笛向她求证这事时她却说,哪能啊,那天正好刮大风。心里其实怪不好意思呐。
这过后,苗紫竹痴情重情的名声却传了开去,军校的男子汉们都说找到这样的女人真知足。
检讨作过,心也凉了。和崔玉笛写信,字里行间透露出军校生活意思并不大,身为一个老师,还要早点名晚点名的,很不自由。哪天就是当上教授了,也逃不过这一关。哪像自己大学里那些师长们,逍遥自在得很。长此下去,也弄不清自己是个女知识分子还是女兵了。感觉上有些得不偿失的意味。
苗紫竹说还是愿意自己更像个文化人。
暑假到北京崔玉笛那里玩,苗紫竹穿了一件新连衣裙。崔玉笛一见,脱口而出,怎么穿你妈的裙子呀?苗紫竹作悲哀状,说这花了我差不多一百块钱,快一个月工资了。崔玉笛忙拍拍她的肩安慰说,还不错不错,蛮典雅的。苗紫竹啪地打下崔玉笛的手,虚伪了不是,我知道这都是穿军装闹的,对服装的眼光都没有了。
私下更后悔进军校了。就有了往外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