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陆平锦找了一辆黄包车,一路赶到陆家。
寒冬的汉口,银装素裹,一根根冰凌挂在屋檐下,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寒风吹过大地,原本翻着水花的湖面,此时结了厚厚一层层,在冰面上不时传来一声声孩童银铃般笑声。
这里是陆平锦出生的地方,踏上这片故土,哪怕以人非人,依然内心涌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思绪。可看着四周未曾变化的街道,房屋,那股亲切霎那间压过了内心的不平静。
陆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虽然现在家道中落人丁不盛,但也小有积蓄,到了陆平锦父亲这一辈借着实业救国的风潮,赚了不小的家底,在汉口小有名气。
陆平锦的父亲陆展风有两兄一妹,而且陆平锦的爷爷如今年过古稀还在世。
陆展风汉中中学毕业之后,仗着一个好头脑,转战商场,开了一个面粉厂,两个酒楼,家产殷实,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母亲苏瑾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惜肚子一直都不争气就生了陆平锦这么一个独苗,这事可没少让老爷子说教。
不过陆展风不是长子,所以老爷子并没有在这里长住,要不然,有这么一位老爷子在上面压着,当年也就没有陆平锦踏上黄埔军校继而出国留学这些事了。
在陆平锦魂不守舍,胡思乱想的时候,黄包车已经来到了汉口城北的一处大宅院,这就是陆家的家宅,有水而建,屋脊之上住着两条盘虬着的长龙,互相嬉戏着一颗红色的龙珠,四周屋朵点缀着各种水墨山水画,远远望去,整个建筑错落跌宕、浑然有致。
这一片宅院在这片可是大户人家的象征。
黄包车夫轻手轻脚地将行李拿下,眼睛有意无意地瞄着身前的宅院,眼神里尽是羡慕。
门旁有专门给守间的门房,一看到有人进来,再仔细一看:“啊!大少爷回来,是大少爷回来了!”
“隆叔,这些年身体可好?”陆平锦笑着招呼道。
看门的是家里的老人,来到陆家的年头比陆平锦的岁数都大,在陆平锦还没有叛逆出家门的时候,就因为年纪大了安排到门房,照应着。
“好,好。老爷仁慈照顾着,吃得饱穿的暖睡的香,怎么会不好!”隆叔一遍大声地向里面招呼人,一面回着陆平锦的话,“人呢,还不给太太报信去,大少爷回家了!”
几声呼和之后,整个院子立刻热闹起来,快五年了,大少爷回家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现在老爷上年纪,大少爷又不怎么常回家,这些下人们自然很担心手中的饭碗还能不能保住。
一时间涌出好几个佣人,热情的向陆平锦问安,接行李的接行李,引陆的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内院走进去。
还没到内院,母亲苏瑾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听到自家宝贝儿子回来,心里的急切,恨不得第一个出门相迎接。
看着迎面而来的儿子,长高了,身体壮阔,气质瑞明,恍然间曾经的心头肉,已经长大了,成为大人了。
“母亲。您外面冷,快回屋。”陆平锦大跨几步,用自己温暖的手包裹母亲有些苍老的手掌,亲切地问道。
那种来自骨子的血脉与亲情是不如陆平锦作假,哪怕是第一次见眼前人,‘母亲’二字陆平锦也是脱口而出,那是对自己的亲人淳朴自然的感情。
“你还知道回来?这几年,你自己说说回来几次,电报又发过几次,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
“你知不知道这几年,别人还以为咱们老陆家这一脉要断后了呢?”
苏瑾看到陆平锦一把拧住儿子的耳朵,手轻巧地提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哎,母亲大人,耳朵快掉了,高抬贵手啊。”听着儿子装模做样的呼痛两声,她才把手松了。
陆平锦不在的这几年,苏瑾每每想起刚刚弱冠之年的宝贝疙瘩,就要在社会闯荡,她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要是陆家条件差了,那也无可厚非,可怎么说也是富家之户,想想苏瑾就心疼。
“你小子,怎么想的?自作主张就去了中央黄埔军校,最后还出国,国内已经这么乱了,外面又好到哪里去?”
“母亲大人哎,男儿要是没有点梦想如何救国救民。”
“再说,我不是什么都不缺的回来了吗。”陆平锦笑嘻嘻地看着已经缓了很多的苏瑾。
“是,是,你都有理。”
“母亲,咱们等下再说,能不能给我来点吃的,饿了。”
饿了就喊娘的套路,苏瑾还是很受用的,一听顿时心疼不已:“快吩咐厨房,全都现做。”
听到太太吩咐,众人赶紧开始做事,准备端上饭菜。
“赵三你去把老爷喊回来,就说大少爷回来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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