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远去的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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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公社的文艺

金潘安上任公社主要负责人之前,公社调演的节目都由各大队各自编演。

编演的节目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很多都是农民样式的思维加想象力。

有一个“金钱板”节目,类似像北方的“呱嗒板”,也是拿竹片边敲边说。

内容是说“*夫子”这人贪婪无比,把自己讲学的地方,下面挖空,上面做隔板,让学生在那上面听他讲课,拉屎尿尿就从上面流下去,把屎尿收集起来当肥料卖钱。

他有几千个学生,每天要收好多学生的屎尿,卖了好多好多钱,比地主还贪心,如何如何。

说旧社会地主生活奢侈,每天早晨都要吃油条,还要躺着吃,左边一个碗里放红糖,右面一个碗里放白糖,想吃红糖就蘸红糖吃,想吃白糖就蘸白糖。

还有一个节目是演当年鬼子到他们生产队那地方烧杀抢掠:

舞台上白布包裹着头,背着背篼,挑着粪桶,推着鸡公车的老百姓来回跑。

有几人穿着日本兵的军服,戴着日本兵那种后面有“屁帘”的帽子,拿着木头做的插着刺刀的“三八大盖”上面是日本“膏药旗”的皇军,在台上绕着追赶一阵子花姑娘。

抓着几个私通八路军的农民枪毙,“日本军官”画着阿凡提一样的八字胡,抽出宝剑,喊:

“八格牙路,死啦死啦地!”

这时“日本兵”举枪,后台往地下掷“摔炮”,噼噼啪啪,那些农民高喊“*****!”等口号,纷纷倒下……

当年日本人打到这来了吗?

这哪是哪呀!

金潘安很有文艺细胞,自从金潘安到公社主管文艺工作以后,这类离谱的文艺演出再也见不到了,文艺演出水平大大提高。

……

金潘安的所作所为古莲花有所耳闻,金书记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有架子,和蔼可亲,对人很有礼貌,怎么看也不像那些人说的那么坏。

古莲花还是决定去找金书记反映,尤丽霞“走后门”将要出演阿庆嫂,以及和韩老四勾勾搭搭的事。

到公社找到金书记,客客气气地说有急事要到区里去一趟,叫古莲花晚上到他办公室来找他。

邪门,古莲花不傻,公社所在地到自己的生产队要走一个多小时,谈完事就晚了,一个人怎么回生产队?

那就他给找地方住唄,很可能就是和他住一个屋,一张床上呢!

为演个阿庆嫂,也亏大发了,不干。

回生产队,古莲花顺路到同学的生产队去串门。见了同学跟人家说尤丽霞和韩老四耍朋友了,听说韩老四还答应通过他爸爸的关系,把尤丽霞调到省城如何如何。

韩老四和尤丽霞耍朋友的消息很快在公社的知青里传开,这是古莲花所预料到的。

这消息传开却起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没有人再来生产队的渠埂上臊皮了。

兴许是怕韩老四?

反正是清静了。

时间长没人到干渠上来臊皮,古莲花倒有了莫名的失落感,经常望那渠埂路,好像还期待有人来臊皮。

心情不好,尤丽霞不在古莲花就按着大岚发威,生产队的活不干了,到其他生产队知青那去串门,要不就买瓜子躲床上嗑,瓜子皮朝尤丽霞屋子那个方向吐,吐一会骂几句。

……

按上级的指示精神,为活跃广大社员的文艺生活,加强思想政治教育,组织文艺宣传队。

公社宣传队开张了。

宣传队实行集中的部队化管理,每天排演前排队,报数,公社礼堂排演节目,集体吃饭,集体住宿。

《智斗》只是公社宣传队多个节目之中的一个,尤丽霞不但出演阿庆嫂,还参加舞蹈队,合唱队,几个节目都有她出现。

韩老四基本上就只演刁德一。刁德一也不是多么重要角色,戏也短,这叫他有点遗憾。

自编自演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节目。演员服装的标配还是:军装、武装带、像章。

没有曲谱,就从《战地新歌》里选编,原来乐器以笛子、二胡、京胡、手风琴为主。乐队有了白玉兰就不同了她小提琴拉得可好,原来学校和厂里有文艺表演她就要上台演奏《白毛女》小提琴独奏曲。

白玉兰的父亲是二机厂文艺骨干,音乐方面能力都是都是他爸爸起小培养,她从小喜欢音乐,识谱能力极强,吹拉弹唱敲,样样都能来。

乐器大多是私人带到宣传队。笛子、二胡、板胡、京胡这些乐器不是稀奇东西。缺少的是小号、黑管小提琴、大提琴这些洋玩意,白玉兰家里和他爸爸的同事有这几样乐器,这次也拿来支援宣传队了。

宣传队负责乐队这一块的负责人,白玉兰是不二人选,她几乎成了宣传队的音乐老师,在她的调教下,乐队演奏水平进展神速。

宣传队女队员各有特点,都是公社和镇上的年轻漂亮姑娘,各个身材和脸蛋都是出类拔萃的。

到了宣传队,韩老四眼睛看花了,没承想,公社怎么有这么多漂亮的下乡知青和回乡知青?和漂亮姑娘在一起有说有笑,朝夕相处,韩老四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

尤丽霞虽然漂亮,可宣传队的这么多各有特色的漂亮姑娘,也算不上特别突出了。

排演和和演出是叫人高兴的事,可刚开始演出水平都不高,但大家都非常认真,非常努力。金潘安组织送戏到田边,段炼大家的演出经验。

金潘安嫌弃传统的金钱板、三句半、快板这类的节目小气、土气,缺乏文艺范,只保留了几个这类的节目,主攻歌舞类大气、洋气的节目。

区上和公社,领导班子给了宣传队以大力的支持。

金潘安同意了宣传队员的要求,派宣传队里的知青队员回省城,花了很有限的一点钱,买来了油彩、眉笔等化妆用品。

金潘安指导队员们化妆,先教他们自己动手打底色和涂腮红,再一个个地帮他们描眉画眼,一直到扑粉定妆。

看到新买来的油彩,宣传队的农村青年很是兴奋,不断地议论。有的说油彩的香味挺好闻,有的说涂抹在脸上很舒服。

原来他们使用的竟然是油画颜料,难怪他们说不好洗。原来在学校演出过的知青不会想到,这些充满朝气的农村青年男女是第一次使用油彩化妆。

为了增强表演的效果,宣传队在演出服装上也提出统一要求。除了那时候流行的黄军装,有一些节目就规定,女演员穿蓝色大襟上衣,男演员穿白色对襟褂子或者中山装。

男队员虽人少,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前台刚演过正面人物不久,到后台换下服装又演起了反面人物,吃苦耐劳的精神比干农活强多了。

《逛新城》、舞蹈《延边人民热爱***》,现代样板戏京剧红灯记《痛说革命家》史、《赴宴斗鸠山》,女声二重唱《俺是个公社的饲养员》,女声小合唱《歌声飞出心窝窝》,还有女声表演唱《阿佤人民唱新歌》,舞蹈《海岛女民兵》。

歌舞《东风浩荡》,是群体表演,作为压场节目亮相。

舞蹈《海岛女民兵》是宣传队的又一力作。范丽萍、郑淑艳、关红等,英姿飒爽,脚穿舞鞋,肩扛自制的木头枪,把女民兵认真训练、守护海防,放哨巡逻、拥军洗衣的过程用舞姿展现。

表演时间虽然不长,她们平时排练非常刻苦,瘦弱的身躯支撑着五尺木头枪,一晚上练下来,真有点吃不消。台下的苦功没有白费,换来的是台上欢快表演后,观众们的高声赞赏和热情的掌声。

《逛新城》是宣传队的压轴戏,由二大队的知青刘小梅和三大队的老知青郑鹏分别饰演一对农村父女,头一次上拉萨新城的一路所见的经历,每次演出都相当出彩。

刘小梅在舞台上那燕子般的舞蹈动作和黄鹂般的嗓音,唱出来的歌声清脆动听。

排演歌舞剧《长征》里的片段,金潘安领舞,韩老四和尤丽霞的普通话说的好,叫他俩念独白。

尤丽霞当红军女卫生员,借了赤脚医生的空药箱子,跟在一帮背木头板子做的大刀,刀把后面用红布条拴上红“须须”的战士后面,有金潘安拉着手,随着音乐做艰难前行的样子。

金潘安找来公社伙食团废弃的铁锅,找人做了木架子,叫韩老四演炊事班长,背架子,架子上放那锅。

那锅底有洞,拿锅对着天看,可以看见天光,人们就开玩笑说韩老四这下真的是“锅见光了”(郭建光)。

韩老四本想多演一些角色,不想演这锅见光的角色。

金潘安说,演了反面人物又演正面角色不好,只给他增加这背锅的角色。

金潘安对尤丽霞尤其好,亲自给他扎发髻,穿簪子。

休息的时候还手把手教尤丽霞手指游戏,把双手握一块,十根指头插来叉去,每个手指都要动一动,嘴里叨念:

“王婆婆会烧茶,三个观音来吃茶,后花园三匹马,两童娃打一打,王婆婆骂一骂,隔壁幺妹说闲话。”

处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金潘安不是谣传那样的人,其实,他也是年轻人**如刚,但不敢轻易碰软,还是尊法,懂政策的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和演出的磨砺,宣传队开始崭露头角,节目的水平在区里、县里也算得拔尖。

宣传队几个节目到县里调演获了奖,之后也到县上的厂矿演出。

宣传队的队员照了好多演出照,这成了大家自豪的事,成了大家永远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