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他的父母打砸多年才离了婚,母亲曾是英语老师,不知为什么去做了宿管。我初中脾气暴烈,夜里隔壁寝室太吵,我起床出去,一脚踹坏了她们的门,转身回自己寝室继续睡。她安抚她们,说我“张花事”,大意指我自以为是爱出风头。我们寝室的女生就集体不再叫她,但也仅此而已。我毕业后,一次在饭店里看到她与学校保卫处的一位男老师吃饭,他俩热情地邀我一起。我过去打了个招呼,莫名地,我知道了她现在的情人是谁。
苏海大概不知道也不关心吧。
记忆里的他,永远是那副黑瘦、痞气十足的模样。我以为他会跟另外那些常跟我打架的男生一样,去打架贩毒,然后去睡跟我们一起长大的某一类女生。或者某一天,他突然醒悟,退出江湖,过起家常日子来。黑瘦的皮肉变得松软可人,夏天里赤裸上身,挺着啤酒肚去街角和几个兄弟搭伙打麻将。
他给他几个兄弟伙留下的最后印象,就是得知他死讯那晚。他们几个一起喝酒,突然,他的QQ上线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都被吓得不轻。其实被盗号,或是哪个熟人帮他登录了下之类的原因都有可能,但大家都觉得,这是天性顽劣的他,跟我们开的最后一个玩笑。
我曾想,等我们初中毕业二十年后,我会组织我们那届的同学聚会。欢迎赵和苏来参加呀,如果你们没有往生。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成了面目可憎、皮肉黄软的中年人,一起抽烟喝酒聊孩子车子房子。而你们在一旁,却是永远年轻、永远清澈的模样。苏大概会焦灼亢奋地让我们给他点一支烟,小赵则微微笑着,侧过头听我们说话吧。
真希望那时你们还在,在被剥夺了一切可能后,看到我们被浸染的不堪,发现不再成长便是上苍付给你们的,微微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