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在自己心中盖一座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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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普通人的病与痛(10)

年,我回去办婚礼,兼去老中医那儿看腿。简单的乡村婚礼就在我们村头的小饭店里举行,亲戚们都来喝喜酒。三姥姥家的一个舅舅也来了,喝完酒,他们蹲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等着回去的车。表弟和这个舅舅开玩笑,“你这个铁脑壳,脑子坏掉了。”那时我才知道这个舅舅的脑袋曾经做过一次大手术,据说摘掉了一块颅骨,换上了钢板。那次手术之后,他的头脑就有些坏,经常说傻话。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愿说。表弟告诉我,那时候表弟还在北京的郊区开车,这个舅舅到北京看病,他带着舅舅到协和医院去。可是他们排了三天队,也没挂上号,舅舅蹲在地上呜呜哭,觉得自己要完了,表弟也急得难受,可是没有号,又能怎么办呢?后来,表弟给舅舅出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救了他。舅舅按照表弟的指挥,跑到他们要挂号的那个大夫的诊室,直接给大夫跪下了,哐哐哐先磕了十几个头,然后哭号着说:“大夫你救救我吧,我爸死了,我妈有病,我们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我排了三天都没挂上号,你发发慈悲,给我看看病吧。”那个大夫大吃一惊,赶紧给他加了一个号,而且仔仔细细地帮舅舅瞧了病,安排他入院治疗。说起这事,表弟和舅舅都乐开了,仿佛是在讨论电视上好笑的小品,我想象着这个情景,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可笑过之后,一丝酸楚涌上来,这就是我的贫穷的乡亲们,在面临病痛时只能选择如此无奈的下策。是的,这个舅舅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近似疯狂的作为,没有被医院当作精神病轰出去。和在城里的人相比,他们就是这样卑微。没有人是生来平等的,特别是在那些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人和人的差别,会一瞬间决定了你能活着还是死去。

我的腿刚刚出现酸痛的那段时间,曾接到老家姑父的电话。老姑父说小表妹亚娟大概是因为吃了小卖店里恶劣的零食,患上了紫癜,治了好久也没有痊愈。他们从一个大夫那儿打听到,北京儿童医院自制的一种药效果好,让我想办法去给开一些。我从没去过儿童医院,但它的名声是早有耳闻的,北京最难挂号的名单里它总是在前几个。还是凌晨点,我出发去医院,点左右到那儿。我本以为这时节儿童医院应该是静悄悄的,但刚进去就吓了一跳,几乎到处都是人。能看得出大部分是外地来的,他们背着包裹,抱着生病的孩子,一脸茫然,或坐或卧在楼道里、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