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 卵 石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家里只有个老阿爷。
一天,小孩到岔河山脚放牛,看见河滩上有一块光滑锃亮的鹅卵石,像皮球一样乒乒乓乓跳个不停,一跳有一尺多高。小孩感到很奇怪,就把它捡回家去了。
第二天清早,小孩忽然发现,放鹅卵石的墙角堆满了谷子。他惊奇地叫“阿爷阿爷,你看,墙角有一堆谷子。”
“哪来的谷子?”老阿爷疑惑地走过去一瞧,果然是一堆金灿灿、香喷喷的谷子。他抓起一把搓搓,放进嘴里一咬,咯咯脆响。小孩也抓起一把放在嘴里,叽里咕噜地连皮带米咽了下去,咂吧着嘴直叫:“真香,真甜啊。”
“这么多饱满的谷子,是哪来的呢?”老阿爷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摇摇头说:“先不管它,快找竹篓把谷子装起来再说。”
家里所有的大篓小篓都装得满满的。小孩顺手又把鹅卵石移到另一个墙角。
第三天清晨,另一个墙角又出现了一堆谷子。爷孙俩蹲在谷堆旁,边看边议论着。小孩突然叫起来:“阿爷,瞧,谷子还在涨呢!”说奇真奇,这个涨字刚出口,就见谷堆明显地一下比一下高起来。看着看着,小孩又叫了起来:“哎呀,再涨我们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啦。”说怪也真怪,谷子好像会听话似的,真的就不再涨了。
这一下,老阿爷心里完全明白了。知道小孩子捡回来的那个鹅卵石是个宝石。于是爷孙俩一商量,就把谷子分给寨子里缺吃的穷苦乡亲们。就这样他们天天如此,把谷子分给寨子里缺吃的穷苦乡亲们。
事情传到头人耳朵里。头人派来了几个狗腿子强迫老阿爷把宝石交出来。狗腿子们说着就拳打脚踢地把老阿爷拖出草房,四处搜查。没有找到宝石,就把老阿爷捆到头人家,吊打威逼,并传出话来说,明天不交出宝石,爷孙俩都活不成。
太阳落山,小孩放牛回家,老阿爷不见了,煮饭的砂锅和竹碗破碎了,只见满屋火灰乱草,一片狼藉。小孩一见就明白了,原来昨天他已听到头人要来抢宝石的风声,今天一早就带着宝石放牛去了。
小孩拿着宝石,扑在床铺上伤心地哭唤着老阿爷。哭着哭着,朦胧中他仿佛看见了满身血迹的老阿爷,笑眯眯乐呵呵地走进屋来,抚摸着他的头说:“好孩子,不要再哭了,明早你就把鹅卵石给头人送去嘛。舍不得猪娃得不着狼,等着看热闹嘛。”小孩子见老阿爷说完就走,慌忙从床铺上一蹦就跳到了门口,想抓住老阿爷。可这一蹦跳,他醒了,原来是做梦,但梦中老阿爷的话,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清早,小孩想好了主意,拿着宝石,挺着小胸脯,昂起了头,走进头人家。
头人正在和狗腿子商量着怎么搜抢宝石的事,见小孩拿着宝石进来了,两眼笑成一条缝,说:“小孩子,快把宝石递来我看看。”
小孩说:“头人,不要慌,不要忙,我今天是特意来献宝的,你还愁今天看不够!还是让我先来告诉你宝石变谷子的办法吧。”
头人一听,高兴地说:“好哇,你马上用它变出谷子来给我看看。”并吩咐狗腿子赶快打扫堂屋。狗腿子把一张八仙桌摆在堂屋正中,在桌子上按个木斗。这时,头人一家听说要用宝石生谷子,都跑来围着八仙桌看这稀奇的事。小孩子便把宝石放在木斗里,然后走到天井中,假装拜天拜地,大叫了三声“涨、涨、涨。”霎时,谷子像洪水一样从木斗流出来,一下子就把堂屋堵得严严实实,头人一家和狗腿子还没有来得及跑出去,就都被埋在谷堆里了。
这时,只见宝石从谷堆子里蹦跳了出来,小孩赶忙跑上前捡了起来,揣到怀里,又到牛圈里救出了遍体鳞伤的老阿爷,快快乐乐地回家去了。
酒 壶 宝 马
很久以前,永定河边有个张家滩,滩边有个人家。男的五十多岁,名叫金锁,他与妻子相依为命,无儿无女,仅靠租种本村财主“一杆秤”的五亩河滩地过日子。
每年春天,布谷鸟一叫,金锁老两口就开始下地,老汉拉犁老伴儿扶;秋风刮来,该秋收了,老汉拉车老伴推,十分辛苦。就这样年复一年,老两口没有别的奢望,就盼望能买一头小毛驴。
一年春天,布谷鸟又叫了,金锁老两口照例去刨地。刨着刨着,忽听“咚”的一声,只见眼前一亮。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被老汉刨了出来。老汉捡起一看,是个拳头大小,陶瓷制的奔马型红色小酒壶,别看那小东西在土里埋着,一点不显旧,那马雕塑得前腿腾空、仰天长啸的姿态可神气了,酒壶口正巧是在“马”嘴里,金锁兴奋地喊道:“红鬃烈马!嘿,红鬃烈马!”
老伴闻声走过来一看,便高声地说:“唉,我以为是什么宝贝呢?不就是个小玩意儿吗?”
金锁摇摇头说:“这是个吉利事,兴许这小酒壶真能变成一匹马!”
老伴不以为然地嗔怪:“你呀,做梦吧!”
晚上,金锁正酣睡着,忽然看见那匹马突然变大了,活动起来,很快那马四蹄蹬开,嗷嗷直叫。嘿!真是一匹红鬃烈马。老汉惊喜地喊:“有马了!有马犁地了。”
喊声吵醒了老伴,老伴推推金锁,埋怨道:“看你,想马想发疯了。”
金锁伸伸懒腰想了想,觉得像个梦,可又似确有其事。再看那个奔马小酒壶,又明明放在窗台上,只是昨晚插在马嘴里的干草棍不见了。金锁心里生疑,早早爬起来赶到地边一看,不禁怔住了,那五亩河滩地已耕了一大片,土壤还散发着阵阵潮湿气。
这天夜里,金锁照例像小孩似地逗着小酒壶,又用干草棍喂“马”,睡着以后,昨天的奇迹又发生了。早晨,老两口赶到地里一看,五亩河滩地全部耕完了。
第三天夜里,金锁假装睡觉,眯着眼偷看。夜里他忽然看见那马的嘴巴动起来,把干草棍吞了下去。眨眼工夫,那马从窗洞钻出去,落在院子里,一下子变成了一匹高大的红鬃烈马。那马四蹄乱踏,嗷嗷直叫。金锁推醒老伴儿,二人一见乐得合不拢嘴。老两口把马拉进屋,又是喂水,又是喂料,直到雄鸡报晓,那马又“哧”的一声跳回窗台,又变成了小酒壶。老两口乐得直流眼泪,原来真是一匹宝马。
金锁有马犁地的消息,传到财主“一杆秤”的耳朵里,“一杆秤”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把嘴一撇道:“他能有马耕地?笑话,那太阳还不从西边出来了?”可人们都说是真的,于是,他偷偷跑到金锁的沙滩地一看,那地分明是新犁过的。他就起了疑心。
当天夜里,“一杆秤”偷偷来到金锁家,躲在柴堆后面偷看。二更时分,只见红光一闪,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蹦到院子里,“一杆秤”定睛一看,一匹红鬃烈马站立在月光下。那马真棒!细腿长腰,宽胸厚背,眼如铜铃,耳似削竹,通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如火炭一般通红,光溜溜亮闪闪,一看就是一匹宝马。“一杆秤”越看越眼馋,禁不住大叫一声:“好马!这马是我的!”于是就跑过去抓马,可是,那马却“哧”的一声不见了。
随后,那宝马又变成了小酒壶回到了窗台上,金锁见财主“一杆秤”来了,急忙抓起小酒壶,藏到被子底下。
“一杆秤”大摇大摆地走进门,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孔,便拐弯抹角地问起宝马的事。金锁就因为租种“一杆秤”的地,只得以实相告。无奈拿出了小酒壶给他看,还告诉了“一杆秤”怎样喂草。“一杆秤”双手搂着酒壶宝马左瞧右看,连连点头称赞再也不肯放手。说:“哎,这么办吧!我用一匹青骡马,跟你换这酒壶行吗?”
金锁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犯了难,换吧,真舍不得,不换吧,人家有财有势,又租着“一杆秤”的地,老两口只得同意。
第二天,金锁请来地保、乡邻,定字据画了押,防备“一杆秤”赖账骗人。结果是金锁得了一匹青骡马,“一杆秤”得了酒壶宝马。
“一杆秤”心想,再过几天就是县太爷的五十寿辰了,酒壶宝马不正是个好礼物吗?于是他连夜找来工匠专门做了一个红漆木匣,用红绸包好,装上酒壶宝马,只等着去县衙巴结县太爷了。
这天,县衙内外张灯结彩,宾客不断,前来送礼的人排成长队,各种礼品无奇不有。唯有“一杆秤”送来一个如拳头般大的奔马小酒壶。县太爷一见很不满意。这时“一杆秤”赶忙上前满脸堆笑地把酒壶宝马的妙处低声向县太爷述说一遍:“大人,这是一匹不吃草料的宝马良驹,是天赐之宝,将来您要是献给皇上,你还可以官升三级,还有可能当上宰相呢!”县太爷被“一杆秤”的这番奉承话说得喜笑颜开,十分高兴。
当天夜里,县衙内的宽大院子里,摆了十几桌筵席,县太爷要当众展示宝物。时近二更,“一杆秤”打开红绸子,启开木匣,把事先准备好的几根干草塞进马嘴里。霎时,小小酒壶跳出木匣,眨眼工夫,一匹红鬃烈马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县太爷一见那酒壶真的变成了一匹宝马,不禁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便拍着“一杆秤”的肩膀连声夸奖。“一杆秤”好不得意,讨好地说:“大人,您何不骑上一骑,练练身手呢?”县太爷正想在众人面前露露脸,便仗着酒劲,脱袍换带,晃晃悠悠走到宝马前。“一杆秤”连忙上前搀扶,把县太爷扶上了马背。
县太爷根本不会骑马,却逞能地假装骑马内行。他双手抓住马鬃,两腿一夹,刚要抬手向众人炫耀一番,那红鬃烈马却突然一声嘶鸣,后蹄腾空而起,正好踢在了“一杆秤”的右眼上,霎时间,把“一杆秤”踢得满脸是血,疼得满地打滚。县太爷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双手颤巍巍地抓紧马鬃,连喊救命。红鬃烈马可不管背上的县太爷如何喊叫,在酒席筵间奔腾跳跃,好端端的筵席被撞得桌翻椅倒。马背上的县太爷早已吓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不多时就被红鬃烈马猛地一掀,甩出三丈多远,头正磕在一个桌角上。
随后,红鬃烈马就跑出了县衙大门,一道红光冲出县城,向西山而去。自此,这件酒壶宝马再也不知下落了。
神 城
河北有一处古城遗址。很久以前,这里来了一个云游四方的老道人,身穿长袍,头戴瓦梭帽,背着个大药葫芦,一手晃着鹅翎扇,一手摇着铜铃,丁零零!丁零零!一边响着铜铃,他嘴里一边吆喝:“有开车棍的买!有开车棍的买!”
什么是开车棍呢?过去人们推着独轮车外出做买卖,或者给人家当脚力,歇着的时候,一不小心,独轮车就会翻倒。为防止车子翻倒,他们就想了办法,用一根木棍支住前边,这木棍就叫开车棍。开车棍一头有杈,另一头钻个孔,穿个绳套,平时也好挂在车上。老道人买这玩意儿干啥呢?没人知道。当时刚闹过水灾,百姓很穷,就都把自家的开车棍拿出来卖。老道人看了,一一摇头。有人就问:“道爷,你想买啥样的?”老道人说:“好赖不嫌,只要六十年前的。”一句话说得大家很不解,这么个木棍儿,谁家能放六十年?可老道人不灰心,摇着铜铃,走街串巷。忽然,他在一个破土门楼前停下来,把铜铃摇得山响。这土门楼里住着个光棍老汉,他被铃声吵得心神不宁,就走出来问:“道爷,你要化缘吗?”
老道人说:“是化缘,可不化米来不化面,单化你那根开车棍我看看!”老汉一听不高兴地说:“我一辈子没推过小车,哪来的开车棍呀!”老道人说:“你再想想!”“想也没用!”“你再想想!”老汉望了一会天,猛然一拍大腿,大声说:“有了,我小时候跟我爷爷驾小船打鱼,有个推小车的人过河乘船,把个开车棍丢在了船上,后来一块舱板裂了,我爷爷就把那个木棍钉在了船上边。如今,那只破船还在院里扣着当鸡窝呢!”老道人忙说:“快去找找看!”工夫不大,老汉拿着一根糟透了的木棍来了。老道人一看,连声说:“就是它!就是它!”
老汉把手往回一缩把木棍藏在身后道:“道爷,我可不是财迷,今天你要说明白开车棍的用处,咱分文不取,你如不报实情,任你黄金万两,俺也不卖!”
老道人打量了一会儿这个老汉,说道:“好吧!你像个忠厚老实人,那这一带人的福气算是有了。今天夜里这里会有神城出现,连出三夜,城里要啥有啥,到时候用这个开车棍把城门撑开,人才能进去,鸡叫时必须出来。记住,天机不可泄漏,要不,进去坏人,破了风水,以后就再也不显城了。”说罢扬长而去。
老汉牢记住老道的话。当天夜里,他带上那根破棍子来到古城址不远处。天到三更,鸡不叫,狗不咬,就见杂草丛中放出万道金光。一会儿工夫,一座整洁漂亮的城池慢慢地从草丛中长出来啦。朱红的城门紧紧闭着,连一点缝儿也没有。只听城里人声嘈杂,像开锅一样,好不热闹。老汉壮着胆子走过去,用开车棍往门上一撑,朱红大门吱吱呀呀就开了。他一松手,哐——当!大门又关上了。他按照老道人的嘱咐,用开车棍把两扇门支住,然后就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城里头是一色的青砖瓦房,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整洁的衣服,好像没有贫富之分。街上卖肉的、卖菜的、卖柴米油盐的、卖衣衫布匹的,应有尽有。不同的是,那肉、菜格外鲜艳,黄豆粒儿像雀蛋一般大,红果儿个头赛馒头。车水马龙,人流滚滚,到处是讨价还价之声。奇怪的是,这里的讨价还价和外面相反,买主争着多给钱,卖主争着少要钱,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这里看不见地痞无赖,也没有如狼似虎的官府,人人互敬互爱,亲亲热热。
老汉看得出神,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远方的客人,捎点麦种回去吧!”老汉定睛一看,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正冲着他笑呢!眼前摆着一篓小麦,麦粒儿滚圆锃亮,闪着红光。老汉心想,要是买点回去,分给乡亲们当种子,那该多好啊!他刚要问价,姑娘忙说:“勤劳人,初次交往不要钱!”说着,拿起一个装着麦粒儿的半尺长的小布袋,硬塞在他手里。老汉刚要掏钱,四周围上来好多人乱哄哄地嚷道:“远方勤劳人,收我的!收我的!”这个递来谷子,那个递来高粱,还有的递来衣裳布料,金银首饰,珍珠元宝,真是无所不有。老汉自幼勤劳,俭朴,哪能随便白要人家的东西呢。他一个劲儿推辞,一来二去,这工夫可就大了。忽然,雄鸡啼鸣了,人们忽地静了下来,接着便各自慌忙收拾东西。老汉也想起老道人的话,不敢久留,急忙出城,他刚拿掉开车棍,城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了。紧接着,城池摇晃起来,工夫不大就无影无踪了,眼前依然是刷拉拉的一片杂草。
老汉回到家里,把那一袋麦种倒进盆里,小布袋里的麦种却一点也不见少;老汉又往缸里倒,缸里倒满了,就又往篓子里倒,篓子倒满了,小布袋还是满满的,老汉这才明白,这布袋是个宝贝!
老汉高兴极了,天还不亮,就敲开各家各户的门,把他们的盆盆罐罐都装满了。
第二天,恰好县衙来人催粮,发现了这种怪事,回去报告了县官。县官立刻把老汉抓到大堂,一拍惊堂木道:“呔!糟老头儿,你是从哪儿偷来的宝贝,还不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老汉从小没说过假话,就把老道人怎样向他泄露天机,他怎样进入神城的事,一五一十诉说了一遍。县官本想得到这个宝贝也就得了,没想到神城里还有更多的宝贝,于是眼珠一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官今夜要亲自去看看!”
当天夜里,县官带着衙役三班押着老汉,带着开车棍,前呼后拥往神城来了。天到三更,还跟头天一样,随着一片金光,神城平地而起。县官叫人用开车棍支住城门,一窝蜂地就都拥了进去。
这下可不得了!这伙人见啥要啥,伸手拿,回手抢,净拣值钱的东西下手。一会儿工夫,他们就每人抢了一大包袱。老汉气急了,趁他们抢东西抢得红了眼的当儿,一溜烟似的逃出城来,一手打落了开车棍,“轰隆”一声,城门关上了。紧接着,雄鸡一声啼鸣,神城摇摇晃晃沉入地下。县官一帮恶人,一个也没能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