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灵儿姑娘,
一个是鹿苹娘子。
一个是花容月貌,
一个是豆蔻年华。
一个是佳偶天成,
一个是缘定三生。
一个在水一方,
一个流落忘川。
呜呼哀哉~~
张铭帮主怎么办呀,怎么办……
凌凌七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直戳张铭的心坎儿。余下众人抬头望天,低头看蚂蚁,中间看空气……招满满与财旺旺俩人迟钝一些,实在没地方可看了,只好给互相给对方看手相……
偷眼观察呆若木鸡的张铭,大家内心都在暗骂凌凌七“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奈何桥畔是鹿苹的失踪之地,本来就容易让张铭触景生情。一路上大家都谨慎的避讳这个话题。凌凌七在这个时候突然炸毛,大家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蒲松龄对凌凌七最了解,知道他平时没有正形,但绝不是无事生非之徒。他从背后捶了凌凌七一拳:
“你小子有话直说,有屁就放!”
张铭也抬头看了一眼凌凌七,知道凌凌七突然发难必然有他的道理。便直接对凌凌七拱手言道:
“你我兄弟既然八拜结交,那就贵在交心。三哥对张铭有任何不满大可直言不讳。”
凌凌七也收起了那副招猫递狗的嘴脸,两颗小圆眼珠射出犀利的目光:
“今日在灵石幻境里探得了重大玄机,可谓收获满满。大伙都在兴头上,我凌凌七在这个时候扫兴自有道理。从前我不过是小馆的客人,有些话轮不到我说。如今神隐帮之事便是众兄弟的事情,每一个人都应该知无不言。否则神隐帮迟早落得黑风山寨一般,九龙治水,兄弟分心。到那时再说也就晚了……”
凌凌七一番微言大义,众人皆安静了下来。张铭内心尤其欣慰,因为凌凌七从这一刻开始真的变成自己人了!张铭示意凌凌七尽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凌凌七的第一个问题便犀利的如雷贯耳:
“四弟,我们在幽冥里面为你摇旗呐喊,说你是菩萨亲传弟子,未来的幽冥之主。与水泊梁山上那一面‘替天行道’的大旗一样,这不过是收服人心的口号罢了……”
张铭点点头,他承认自己对未来并没有想太多。凌凌七继续说道:
“咱们兄弟四个首先走到一起,当时的目的很纯粹。孟婆娘子有恩于蒲大哥与曹二哥,鹿苹娘子是你的心上人。你们三位大侠义薄云天,同仇敌忾。三哥我为你们的这份执着而动容,又欣赏你张铭的为人,所以咱哥们四人最先走到一起。”
蒲松龄点点头:
“确实,当初我们三人有共同的目标而结缘,唯有你凌兄弟是凭江湖义气跳进这个坑的!”
凌凌七继续言道:
“那时我是神隐小馆的客人,朋友有难帮一把凭的是江湖义气。不曾想,到后来三盗《九幽万里江山图》,灵兕圣祖到访神隐聊斋,黑风八爷二访神隐小馆,神隐帮成立……咱们兄弟同呼吸,共患难才走到今天。这些都不算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凌凌七在所不惜。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蒲松龄听明白了凌凌七的意思,觉得坏人不能都让老三来当,索性自己也说两句:
“确实今时不同往日了。虽然灵石幻境尚有谜团未解,但是你张铭是通灵宝玉转世几乎是板上钉钉。我神隐帮不是乌合之众,而是天命所授。你张铭也不再是一个江湖大佬,命中注定要成为幽冥地府的掌舵人……”
张铭摇摇头:
“大哥,这是开不得玩笑的。但凭眼下这些线索,不可亲下这等结论。”
蒲松龄摇头道:
“即便幽冥二主还没有明确法旨传位于你,执掌第三法门的职责你是当仁不让吧。凌兄弟就是要提醒你,现在你背负的是幽冥寂灭之战的责任,而不再是儿女情长……”
张铭坚定地摇摇头:
“对我而言,掌控第三法门便是拿到与路人乙谈判的砝码。我区区一介凡人,只能保护以性命相托的二位女子。没想过背负什么天下苍生……”
凌凌七一声冷笑:
”我们没有逼你爱江山不爱美人,事成之后你大可抱得美人归。更何况孟婆与鹿苹二位女子本来就身系幽冥安危,搭救他们与幽冥寂灭之战毫不矛盾!灵兕圣祖大王同样四处搜寻李鹿苹的下落,无形中也是在帮你。我们担心的就是你这种‘选择恐惧症’会在关键时刻坏了大事!“
凌凌七一句话戳到了问题的要害,张铭半晌不语,凌凌七步步进逼:
“从曹雪芹那得知灵儿姑娘再次出现,我们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你张铭但凡要是懂得进退取舍,也不会在人间幽冥掀起那么大的波澜!灵儿姑娘与鹿儿姑娘都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一个至情至性,一个敢爱敢恨。若不是你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她们都不会被搅入这场乱局!”
曹雪芹在一旁半晌无言,此刻也觉得有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灵儿姑娘踏入神隐小馆的那一刻,我内心就知道大事不妙。你张铭这辈子就是对她束手无策!灵儿想进神隐集团你阻拦不了,就意味着防线全面失守。人家为你抛弃了家庭,不惜孤身犯险也要陪你远赴重洋。这份情你怎么还?你如此天真的以为将来鹿儿姑娘回来了,她就功成身退了?恐怕她做的出来,你还放不下吧……”
凌凌七在一旁火上浇油:
“两个人间妙女子,一对青梅竹马知心人。一个有舍身救命之恩,一个有同舟共济之义。这两个女子放在面前让他抉择?以四弟这个大情种的脾气,估计只有以死谢罪了!”
蒲松龄叹道:
“凌兄弟是话糙理不糙,我们正是因此对你放心不下。如今是什么形势?路人乙磨刀霍霍,黑暗组织枕戈待旦。在这场寂灭之战中,你张铭是统御九幽的领袖。如你这般儿女情长,大家不得不担忧神隐帮之前途,未来帮内兄弟的安危……”
众人虽然七嘴八舌,却句句点在要害之处。张铭丝毫未有忠言逆耳的感觉,因为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今天凌凌七把话挑开不是坏事,他的确要思考一下自己的抉择。
其实在踏入幽冥纷争之始,张铭确实没有太多大义需要承担。然而从素不相识的孟婆娘子舍身相护的那一刻,张铭便踏入了一张温情的人情网中。一群志同道合,意气相投的江湖朋友帮助他走出人生最黑暗的山谷。
张铭思忖许久,喃喃道:
“前路难测,顺遂天道,虽千万人而吾往矣!张铭绝不做脂粉堆里的李后主,更不学沽名钓誉的楚霸王。倘若咱们在寂灭之战舍身取义,兄弟们六道轮回里再见!要是真能侥幸让我张铭赢了这一局,只求和兄弟们找一处‘无用之地’共修逍遥大道。“
张铭一番肺腑之言直抒胸臆,四大鬼商频频点头。三位大哥也颔首赞许,他们就是要把张铭性情的一面逼出来。
凌凌七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嘴脸,调笑道:
“真要有那一天,我们只求你别当诏安的宋江就好了。哪敢奢望你为了兄弟放弃美人?我们这群孤魂野鬼自有安乐,哥哥我给你想好了一条退路,或许能让你享齐人之福。“
见凌凌七又开始调侃自己,张铭不禁哭笑不得。
结果凌凌七一本正经地说:
“你脑子活泛点嘛,幽冥之地不受人间法度约束,到时候你以幽冥共主之尊,迎娶两位女子分列东西二宫即可。就算你不效仿人间帝王三宫六院,也可以学学上古圣贤啊。尧皇还把女儿娥皇、女英赐给舜帝。二女千里寻夫,泪洒湘妃竹,还成就一段千古佳话呢……“
曹雪芹在一旁酸溜溜的挖苦道:
”能说出这话的也就是你凌凌七。你们要是见识过那灵丫头的手段,就不敢给张铭出这等馊主意。想让她与鹿苹共侍一夫?别做梦了!别说是张铭,咱哥们八个绑在一块都不是那鬼丫头的对手!“
蒲松龄也没见过灵儿,听到此处来了兴趣:
”如此说来倒也不错,这灵儿姑娘真有如此手腕的话,也是我神隐帮之福。张铭兄弟就不是雄才大略的料!我看这灵儿姑娘倒是有成为武则天的缘分。将来若是九幽之地太平鼎定了,我们不妨就放张铭去闲云野鹤。他能做个唐高宗李治也不错,反正天塌下来有媳妇顶着……“
张铭就是脾气再随和也忍不住这等被众人蹂躏。一赌气转身就走:
“赶紧赶路吧,还有一半路途没走呢!没工夫听你们这群人嚼舌头!”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之后,确实觉得天色已晚。前面还有幽冥二主的道场和几处重要景点没有参观。
如果不能赶上幽冥火道的末班车,张铭和曹雪芹就要在这幽冥之地多困一天。
幽冥三生缘至此结束,众人在三生石前默默祝福孟婆与鹿苹二位娘子平安无事。
既然奈何桥边平安无事,大家决定再往阴曹地府深处探险。
此刻,就在废弃的望乡台之上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张铭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此人嘴角微微上扬,心中默念着:
“张铭,你们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