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陆空盛宴”的最后一道主菜即将隆重登场。做为餐饮集团未来主打的当家菜式,“凤凰于飞”与“游水活鱼”均没有选择昂贵稀有的食材,这是非常明智的商业行为。
最后出场的“陆军当家菜”自然也不例外。因为神隐集团联姻了”牛肉大王“范小伍的公司,压轴出场的食材自然是小伍集团的拳头产品——牛肉。
最后一张红色桌布被张铭揭开,瞬间带给所有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桌上放着六个银色的大盘,盘中均匀铺满了肌红脂白的新鲜牛肉切片。仔细分辨,每一盘肉取自牛的不同部位,肌理纹路各异,琳琅满目摆了满满一大桌,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此刻八爷推山倒却眉头微微一拧,略有不悦之色。但这异样的表情一闪而过,蒲松龄与曹雪芹没有察觉,张铭假装没看见,从容镇定地开始介绍:
”粤菜重食材的出品地道与生鲜原味,不主张过度烹调与夸张调味。这道潮汕牛肉火锅将这一特质发挥到了极致。”
张铭说到此处,取了一整块还未切片的牛腱子给八爷观赏。只见肉质新鲜到还带着温热的气息,红色肌腱的神经末梢还在微微跳动!众人皆惊诧,只听张铭继续言道:
“一头牛宰杀四小时后就进入”僵死期“,肌肉组织内会有酸性物质堆积,口感死硬。因此西餐为确保牛扒的美味,往往将牛肉分切后进行10小时以上的冷鲜排酸处理。而潮汕人吃牛肉则剑走偏锋,争分夺秒以确保牛肉宰杀后的前四小时就分切上桌!”
凌凌七恍然大悟:
“难怪你要与范小伍合作,只有他们集团可以确保源源不断为你们供应现宰的新鲜牛肉。可是未来你们集团生意要是做到全国怎么办呢?“
张铭笑了笑:
“好问题!这个我考虑到了。小伍集团优质肉牛都采取一地饲养,活牛配送各地屠宰场的方式。这样完全可以确保各地门店都可以取到当天宰杀的鲜肉。”
身为资深吃货,凌凌七继续刨根问底:
“鲜肉现切后涮锅以老北京的涮羊肉最为文明遐迩,不知这广东潮汕牛肉锅可有特别之处?”
张铭知道凌凌七是大吃家,没有绝活哪里能让他心悦诚服:
“凌兄弟所言不错,潮汕牛肉锅与老北京涮羊肉确有相似之处。二者皆为清水涮肉,最多兑些牛骨清汤。不似重庆火锅那样在底汤中调制味型复杂的底料。”
凌凌七点点头:
“老北京涮肉中的绝品莫过于羊肉中肥瘦搭配绝佳的‘大三叉’,有经验的切肉师傅熟悉肌理,刀法精湛,切片厚薄得当。肥美的羊肉抹在盘里半云半霞,好似秋水共长天一色!不知这潮汕牛肉料理又有如何讲究?”
张铭点点头:
“提到刀工精湛,以及分切的各种讲究,潮汕牛肉刀法绝对独步天下!西餐将牛扒分成眼肉,西冷,T骨等不同部位。而潮汕牛肉另有一套自成体系的理论,一个好的切肉师傅是要切上千斤肉才能练出来的!“
张铭说到这里,端出了第一盘肉介绍起来:
“这盘肉名为‘脖仁’,出肉率最低,就是取自牛脖子后部纹理最漂亮的那块‘雪花肉’,是极为精贵的一块好肉!“
众人仔细观察,每一片肉脂红肌白,有着精致漂亮的大理石纹路,厚度大致与一园硬币相仿。谈到这里张铭同时端起了两盘肉,继续津津乐道起来:
“这两盘肉来自牛的肩胛骨,因取肉位置略有不同分别命名为‘匙仁’与‘匙柄’。切成薄片后入汤灼烫片刻即熟,口感坚韧而脆甜!”
接着张铭又端起了肌理花纹最漂亮的两盘肉:
“这两盘肉来自牛腱芯,也是精华部位,因为牛腱子位于牛腿,接近牛趾。潮汕人分别叫他们’五花趾‘与’三花趾‘。涮烫后口感最为筋道,在水中灼烫时间需要稍微久一些。”
轮到最后一盘肉了,张铭端起一盘软嫩的肉片:
“这一盘名字最好理解,就叫’嫩肉‘,取自牛的臀部。除了以上部位,一头八百斤左右的小黄牛还有牛舌、吊龙、胸口油、肥胼等部位均可切片涮煮。此次特意为八爷奉献最为精选的六盘来品尝!“
说到此处,一锅清澈的牛骨汤已经开锅,锅里漂着几块洁白的萝卜。张铭将第一盘“雪花脖仁”倒入笊篱,下锅烫灼。经三浸三捞,约摸七八秒时间后,众人各自分到一小碟肉。每人面前还各自摆了一个小味碟,蘸料是黎师傅精心调制的“沙茶酱”。据说这款原产地为东南亚的调味料是搭配潮汕牛肉的绝配。
曹雪芹与蒲松龄没有察觉异样,大快朵颐起来。入口顿觉肉质鲜甜多汁,如品凤肝龙髓!凌凌七内心的大馋虫也早已按捺不住,却忽然瞥见师傅逐步阴沉的脸色,突然预感大事不好!
众所周知,道家圣祖老子当年西出函谷关,骑乘的乃是一头板角青牛。这头牛正是灵兕圣祖大王修行得道前的元身!因此不食牛肉早已是黑风山寨上下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要说与大王交情莫逆的师傅,就是最为桀骜不驯的九爷“衔日金乌任海枯”也不敢犯这个忌讳!
凌凌七后悔没有提醒张铭,以至于如今冒犯了师傅!八爷毕竟为客,不便怪罪张铭施礼。只能开始数落凌凌七不晓事理,没有将黑风山寨的禁忌告诉张铭。
曹雪芹此刻却突然觉得事有蹊跷!因为他分明记得灵兕圣祖大王首次来访的时候,张铭对于这个禁忌是了然于胸的。招待大王的所有菜品不仅没有牛肉,细心的张铭还排除了一切偶蹄类食草动物的肉。莫非今夜八爷意外来访,张铭一时疏忽了?
蒲松龄豆大的汗珠渗出了脑门,赶紧出来打圆场,还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结果出乎众人所料,张铭镇定自若地对八爷拱手施礼道:
“今日海陆空盛宴的菜色安排非晚辈失误,这道压轴大菜正是专为八爷而备。如果不是黑风山寨的贵客到来,我这当家招牌菜还不舍得提前示人呢。”
空气陡然紧张起来,八爷倒吸一口凉气!内心暗想,素闻张铭宅心仁厚,温文尔雅,为何有意挑衅黑风山寨底线?蒲松龄与曹雪芹更为不解,是什么让张铭一反常态,如此张扬?
不料张铭察言观色后竟突然抚掌大笑:
“八爷,非是晚辈狂傲,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要请教您老人家。平日里久闻’黑风九圣‘手足情深,同气连枝,不曾想竟然名不符实。不仅另外几位寨主蒙在鼓里,八爷身为大王心腹,难道也被骗了上千年?”
曹雪芹与凌凌七听了更加心惊肉跳起来,如此直言不讳的张铭他们从未见过。然而此刻蒲松龄内心却定若止水,双眼紧盯双方表情,静观其变。
老辣的江湖经验让蒲松龄意识到,沉稳的张铭既然敢先发制人,必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在灵兕圣祖大王面前也游刃有余的张铭,不太可能犯低级错误!
八爷不愧是心明眼亮之人,并没有怒不可遏,而是拱手请张铭赐教,究竟大王如何欺骗了众兄弟。只见张铭不慌不忙道:
“晚辈说大王骗了八爷上千年,并非信口开河。圣祖大王一直自诩为老子圣祖所骑之板角青牛,难道八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
老八紧锁眉头,边思忖边回答:
“大王道德高深,修行千年。不仅追随老子悟得《道德经》之无上妙法,还经老子点化修悟出逍遥大道,这哪里是可以作假的?”
张铭解释道:
“晚辈何曾怀疑大王的修行为假?不仅如此,大王还将逍遥大道传给了庄周,成就了后世的老庄之学。”
八爷听了就更加糊涂了:
“既然张铭公子亲眼见识过我家大王的道德高深,缘何会质疑他的出身来历?”
张铭摇了摇头:
“大王的修行为真,可是偏偏在自己的出身来历上编造了弥天大谎。正因为料定他的元身并非老君的青牛,故此晚辈以牛肉入馔并非对大王不敬,更无心冒犯八爷的虎威!“
八爷听了如坠云雾,连忙追问:
“既然张公子如此有把握,鄙人定要追根问底了。说我家大王身世有假的证据何在?”
张铭此刻嘴角的笑容里露出了标志性的狡黠。看到这个神情,曹雪芹突然心里有底了。他和蒲松龄都清楚,这个表情代表张铭内心的那个“大侦探“被彻底召唤出来了。
接下来,张铭的话才是真正的语惊四座:
”八爷,灵兕圣祖大王的身世之谜正是您今晚亲口破解的哦……“
“什么?我亲口破解?怎么可能!”
沉稳的八爷终于开始乱了分寸,霍地站起,脑子如过电影般思忖今夜所说的每一句话,愈发满腹狐疑。究竟是张铭故弄玄虚,还是此事确有隐情?
八爷暗暗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