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冥王大帝》开卷篇:
张铭抬头望了望窗外,又是第一个月朗星稀的初秋之夜。整整一年了,心境重归平静。与去年差不多,这个时节里江城的暑热还没有散尽,金风中依稀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秋凉。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张铭身上。张铭也清楚,自己早已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不说点干货出来就真成了故弄玄虚。此刻张铭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对推山倒言道:
“八爷,这神隐聊斋是为八方来客讲故事而办的,今晚您才是主角,这规矩可不能坏了。“
八爷一时有些窘迫,极力想要推辞:
“张铭公子,非是我惺惺作态。上一场神隐聊斋,山人虽无缘躬逢其盛,但是我家大王对您那‘无用之树’的传奇赞不绝口。听说您与大王就‘白马非马’的那段论战更为绝妙!我这山野之人见识粗鄙,讲出的段子必然贻笑大方,就不献丑了!”
蒲松龄赶紧解释:
“八爷所言甚谬!这神隐聊斋备得香茶薄酒,就是迎八方来客,听天下故事的地方。这好段子就像咱们今天尝鲜的清水牛肉锅,讲究的就是那股鲜活与地道!老儿当年在民间办聊斋收段子的时候,要的就是山野民间真实的新鲜事儿!“
张铭认同蒲松龄老哥哥的看法,接着补充道:
“八爷与诸位不是都对灵兕圣祖大王的身世之谜感兴趣吗?晚辈今夜定然知无不言,不过眼下还有少许思绪没有理顺。不妨先请八爷讲讲黑风山寨的来历,也好让晚辈开讲之前理理头绪!“
八爷点头称是,大家皆拍手称快,充满期待!即使在爱徒凌凌七的记忆中,师傅都很少提起“黑风山往事”。从程伟元讲述“芹溪公子传奇”开始,接着又来了沈婆子,因此八爷算是神隐聊斋“幽冥专场”的第三位说书人。
推山倒不是学富五车之人,自然不能巧舌生花,引经据典。但此人大智若愚,头脑清晰,把故事讲好还是不难的。只听八爷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事情还得从几天前的黑风山寨说起。大王在后宅书房遣散了闲杂人等,留下了八爷与凌凌七爷俩。也就是在那天,大王提起了两千年前的那场黑风山之战。
就在那晚,凌凌七亲耳从大王口中听到了两千年前黑风山之战的部分细节,完全证实了冥王大帝的存在。而这一切,师傅多年来都对他守口如瓶。
八爷是极守本分之人,对大王讳莫如深的话题从不对徒儿谈起。这也是八爷两千年来颇得大王信任的原因之一。
此番造访神隐小馆,凌凌七与张铭的交情八爷是看在眼里的,意识到徒儿应该早已将这些细节告知了张铭。故此八爷没有过多赘述大王已经提过的事情,而是直接从大家不曾知晓的地方说起:
想当初,黑风山九位寨主来到幽冥各有早晚,且互不相识,更不清楚彼此出身来历。八爷只知道自己与大哥一样,并非黄泉路上的往生者,而是修炼得道后直入地府的“鬼王”。
鬼王是何角色?这还要从头解释,幽冥地府的万灵大致有几种来历:
第一种,九幽创世者,那就是在地府人人皆知却从未有人见过的后土娘娘。
第二种,统御者,可统御阴司上下,九幽全境,乃至十八层地狱。如今人人皆知这幽冥统御者乃为”幽冥二主“,即地藏王菩萨与太乙救苦天尊。然而在两千年前,这个位置是缺位的。
第三种,鬼仙,这些人是阴司的官方主角。上至十殿阎君、四大判官,下至阴司小差皆属鬼仙。鬼仙乃是得到幽冥二主册封而入职阴司的修仙者。
第四种:鬼王,幽冥界里来历神秘的修行者。无名无份,但是法力高强。以“黑风九圣“、蒲松龄、这些江湖大佬为代表。
第五种:鬼奴,他们是服务鬼仙,与鬼王的角色。沈婆子,凌凌七就是典型代表。这些人原本是凡人,往生后走的也是黄泉路,但却长期滞留幽冥。黑风山寨的大量“阴兵”也属鬼奴。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江湖帮派、酆都鬼市、赌场里也汇聚了数量可观的鬼奴。这些边缘者共同缔造了神秘莫测的“幽冥江湖”。
第六种,往生者,这是数量最多的。他们就是最平凡的黄泉赶路人。如今因为孟婆娘子缺位,奈何桥畔没了摆渡人,往生者无法六道轮回正大量滞留,很多人开始离奇失踪。灵兕圣祖大王高度怀疑这是幽冥黑暗势力招兵买马的结果。
“书仙”本是幽冥鬼府的第七类人。但是自从幽冥二主点化书仙幻化锦鲤,神隐小馆就成了他们的轮回之所,故不再属于地府管辖。
鬼王为幽冥地府最为逍遥自在的角色,不过奈何桥,不入阴司,更是不受十殿阎君、四大判官的管辖。由于不需要饮孟婆汤,鬼王都清楚自己的身世来历,八爷也不例外。
八爷只记得自己两千年前来到幽冥成了鬼王,却对自己何时修行得道的时间概念模糊不清。与人间清晰的纪元年份不同,修道之人往往只记得自己修行的纪元轮回,对人间的历法不怎么关心。
以灵兕圣祖大王为例,他自称的修道也就分三个纪元:
第一纪元,轮回投了牛胎,生在老子世家。不事农耕,没有重活,每日渴饮甘泉、饿食芳草。
第二纪元,投胎圣人世家,自然近水楼台。每日晒太阳的时候,在窗外聆听老子给弟子讲学,与前来听课的孔子都曾有过一面之缘。久而久之,天生慧根的他居然渐渐参悟了“道德真经“。
第三纪元,随老子西出函谷关,经圣人开示化身北冥鲲鹏,飞到南冥天池得“逍遥大道”。绝学传后世庄周,终成“老庄之学”。
这就是灵兕圣祖大王成为“鬼王”之前的三个修道纪元。除了大王之外,其它各家兄弟对自己的修道纪元均讳莫如深。譬如老九,大家隐约传闻其身世乃是上古西王母座下之”三足金乌“。
黑风九圣中,大哥与九爷来历最为显赫,另外七个兄弟难以望其项背,因此很少提及自己的出身。很多人均是在人间有些孽债因果,来到幽冥避祸,故此大家相互之间很少刨根问底。
这出身来历各异的兄弟们究竟以何缘分聚首?这就不得不提到两千年前那场“黑风之战”的起因。八爷初到九幽之地,就发现狼烟四起,处处刀兵。仗凭一日之内行遍九幽之地的“飞毛腿”,与推山即倒的神力,八爷保得自身平安绰绰有余。
渐渐的“鬼王推山倒“的威望在九幽江湖鹊起,也渐渐有了追随者,这些追随者自然就是幽冥中的”鬼奴“。而这些鬼奴的来源自然也是因为幽冥烽烟四起,阴司缺位,故此轮回无门。
八爷带着这些鬼奴南征北战,一番厮杀后占了黑风九峰中的第八峰,九爷“任海枯”是最后一个来到黑风山的。这也就是后来“黑风九圣”兄弟排行的依据。
因为大家修道轮回周期不同,无法准确计算年齿,故将在黑风山中庭建立第一寨的牛头鬼王封为大哥,后面兄弟依次排行。大哥自称圣祖老子座下青牛,故九爷建议以上古传说中的独角灵牛“兕”来为大哥定名号。最终大王尊号定为“灵兕圣祖大王”,为中庭大寨至高无上的主人。
剩下八个兄弟的名号均是大哥所起,以“日月”各自命名四人,分别为:
老二绰号“望月灵犀”,名无法。为人四平八稳,来自西方昆仑虚。
老三绰号“喘月吴牛”,名无天。憨厚刚直,力大无穷,来自南蛮之地
老四绰号“奔月狡兔”,名无惧。四兄弟横跳江河竖跳海,飞纵之术了得。来自东夷之地。
老五绰号“吞月饕餮”,名无束。此君食肠宽大,头脑简单,来自东海归墟。
老六,“吠日狂犬‘’任逍遥,此人为“九爷党”的主心骨,性情暴虐。他所管辖为黑风山第六峰的山寨,山脚下就是黄泉路旁有名的”恶狗村“。这里的小头目就是老六豢养的一头恶犬——“阎魔犬王”。往生者行走在黄泉路上,经过恶狗村时如果没有贿赂犬王,常常遭到无数恶犬的撕咬!
老七,“射日后羿”,恨天低,此君百步穿杨,箭法了得。
老八,“追日夸父”,推山倒。自然就是第八山寨的寨主,凌凌七的授业恩师!平日里憨厚的二爷、三爷以老八为主心骨,而八爷又是大哥的绝对心腹。
老九,“衔日金乌”任海枯,此君为九圣中的老幺。相传曾为西王母御前三足金乌化身,太阳神鸟。此人阴毒狠辣,杀伐果断。”九爷党“是山寨中可以与灵兕圣祖大王分庭抗力的一股势力。以老六为骨干,四爷、五爷均是九爷的人。
九位身怀神技,来历神秘的鬼王聚会在了一起,冥冥中注定他们要成就一番事业。而此刻,机会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