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寒听她这般轻松的话语,俊逸非凡的面上当即浮现丝丝阴沉之色,口气略有冰寒着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可对得起仲老?”
艺容当即就愣住了,神色略有惊愕与自责,她的性命是师父拿了性命换回来的……
她方才只想着自己的伤势并不重,且这里是禁宫,倘若自己敲门,定会引起旁人注意的,便一下子用了轻功,倒是没有想到因此被他给责怪了。
然而李秋寒并未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滚动着自己的轮椅便离开了。从他的面色来看,艺容觉得他似乎很生气。
在一侧的弋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冷漠着一张脸站在了一侧。艺容张了张嘴巴,半晌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便进了殿中。
“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她一进来便见到李秋寒抱着古琴放在膝上,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眸蒙着一层浑浊的翳,那头乌黑的青丝垂落在他略瘦削的肩膀上,看起来有几分清冷。
李秋寒抿唇不语,而后闭目伸手抚琴,潺潺琴音充满了孤寂与沧桑之感,单却显得愈发的悲壮,颇有孤胆英雄的豪迈。
艺容对曲艺并不精通,但却也是略知一二的,但自己进宫的时间有限,倘若让人知晓自己‘失踪’了那么长的时间,定是会引起怀疑的。
见他不予理会自己,艺容也只好作罢,精致略有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丝丝冷意,不似从前见到李秋寒那般乖顺,口气亦是略冷着道:“既是如此,你便按照药方每日煎药喝吧,等我伤势痊愈,我再来看你,我进宫时间有限,先行告辞了。”
她说着,便要转身离开这破败萧瑟的禁宫。
“下次进来,敲门即可,这附近没有人可以靠近。”他忽的开口,声音沉沉的,听着似有些沙哑。
艺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浅浅地应了一声。
这次不再是翻墙出去,而是从那红漆剥落得斑驳,就好似秋日里的那些枯叶,被虫蛀得只剩下那丝丝缕缕的枯也脉络;那些原本熠熠生辉的金钉亦是脱落掉了表面的金光,剩下的一层灰白颜色,就好似那被烈火烧剩下的骨头,似乎只要轻轻一吹,便是糜烂,随风而去那般。
见此,她心中不免生出几丝悲凉,这生在帝王家,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侈。也不知此番北舜那边前来祝贺,皇上会不会让他从禁宫中出来?
出了禁宫,她按照上次记忆中的路线走着,长街两侧的朱墙极高,便是这样有煦阳的暖和天气,这长街上却是只有那阳光在折射着璀目的光芒,而这高墙之下,被那红色极厚的墙体牢牢挡住。
明明是这般春风和煦的天气里,走在这长街上,却是让人脚跟儿阵阵冒寒气,这寒气冰寒得直蹿进心尖,这长街上除了洒扫的宫女内侍之外,便是偶有人出现,亦都是步履匆匆的,见到她亦也只是匆匆行了一礼,便迅速就走开了。
“慈惠公主!请留步!”
忽的有人叫住了她,艺容脚步停了下来,回头一瞧,却见是娴贵嫔身边的连翘,顿感意外,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之前娴贵嫔见自己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吗?
她看着连翘朝自己小跑过来,今时与往日不同,她便是不必再规规矩矩地朝连翘行礼,而是淡定地询问了她一句:“连翘姑娘有何事叫本宫?”
连翘跑至她跟前,原是不想行礼的,但是‘本宫’二字如雷在耳,她便是心里有些不悦,亦不得不给艺容行礼,“奴婢见过公主,还请公主挪步至漪澜宫。”
艺容凝视着连翘数瞬的时间,想到方才在太后宫中娴贵嫔的请求,她是有些意外的,一个多年未曾有孕的女子,突然之间对怀孕有了的兴趣,这兴趣来得让她甚是有些费解的。
“本宫方才在慈宁宫中说得甚是清楚,娴贵嫔这个忙,本宫帮不了,如今本宫自己亦是有伤在身,且本宫所擅长的医术是救命,调养之法还是找宫中资历老辣的太医较为妥当。”
她自以为自己这番言语表达得已是十分清楚了,但连翘却好似未曾听懂那般,面上赔着笑意,看似恭顺地回应她:“公主医术精妙,何须自贬,还请公主挪步,漪澜宫的热茶都已沏好,就等公主了大驾光临了呢。”
艺容闻此,目光略深地凝视了一下连翘,心中不悦之感愈发攀升。
她倘若不去,这长街中来往的人这般多,指不定等他日自己再进宫时,且不知晓会被传成个什么样子。
“带路吧。”艺容的声音很平淡,面孔上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中已是十分恼火了,她鲜少被人这般要挟过。
这个娴贵嫔似乎很会抓人心理的想法,还十分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环境。
“公主请。”连翘福了福身,做了个邀请的动作,瞧她面上那丝淡淡的笑容,似乎早就料定艺容必会答应无虞。
艺容随着来到了漪澜宫,漪澜宫一如既往那样奢华,宫中所用之物无一不是华贵之物,且多半都是御赐之物,可见永元帝对娴贵嫔的恩宠。
看着这一院子的华贵之物,艺容是有不喜的,这样冷硬之物自是比不得那万里河山的美好,不曾体会过的人便是无法领会的。
她跟着连翘到了正宫,其实按照位分而言,娴贵嫔的位分是不够一宫主位的,应是住在旁的宫殿的侧殿的,但永元帝独独就赏赐了这漪澜宫于她,这已是破例了。
正宫中,娴贵嫔略有慵懒之色地斜靠在金丝缝制的软枕上,靠在那贵妃榻上,似没有瞧见她过来那般,不起身,也不行礼,亦更是不说话。
艺容蹙眉,凝视了娴贵嫔几瞬的功夫,这个娴贵嫔莫不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吧?
自己只是公主而已,又不会与她争夺皇上的恩宠,这般姿态,显然是不将自己这个公主的身份放在眼中。
“娴贵嫔如此着急的要见本宫,如今倒是不着急了。”她浅笑了一声,话语很平静,但她面孔上浮现的冷意让人感到有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