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皇帝也觉得哀家是冤枉你这爱妾了?她不过一个贵嫔,哀家的慈惠便是收养的,那亦是比她尊贵上千万倍,那是你的皇妹,你就让这么一个贱婢如此欺凌哀家女儿?皇帝,你也是想哀家去太庙为江山社稷祈福吗?”
太后闻言,当即直接责问永元帝。她盯着永元帝,那张被龙椅侵蚀的面庞,感到无比的陌生与失望。
这个儿子,自己扶着他登上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暗里明里辅助了他而二十载,而今就因一个贵嫔的两滴眼泪,就忽视了这局势的动荡。
这个公主是她亲封的,自是有用处的。
每一人做的每一件事情,大多都是有着目的性的,她给了艺容那么大的容易,自然是要有所回报的,如今倒是叫旁人给欺凌了去。
如今这西芜的朝局看起来很和睦,但内里早就如那蛀空的树洞,早早就已是腐朽不堪了。
皇帝对功勋世族有所忌惮,不断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以各种理由收回了那些世族的权力,这原算不得极坏的事情。
可事情坏就坏在前段时间对一些世族忽然放权,这势必会引起一些世族的不满,而皇帝却也不安抚。
那些世族之中,而今除了司王府与洛王府之外,还有谁是真心为了前朝的?不过都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
司王府人口凋落至今,那件事情至今都是个谜团,这其中倘若说是没有皇帝的手笔,她自是不相信的。
现在皇帝手里能用的人都是些只会红口白牙谄媚的废物,而自己多番提醒,皇帝未曾放在心上过,倘若世族联合起来抵抗,如今东景时常作乱。
而禁宫中关押的那一位与北舜有关,一旦两国联手,必是内忧外患的局面,届时西芜危矣。而唯一能指望的便也就只有洛王府、司空府、司王府。
既然洛王喜欢艺容,那自己便成全他的心意,且给足了他们尊贵与荣耀,她需要洛王府的心只能是时时刻刻记挂着西芜百姓,而艺容,她需要艺容永远牢牢地记着自己对她的维护。
将来若是开战,西芜也不至于未战先败,这些她时时在操心着,但皇帝呢?
目光永远就只瞄准了世族口袋里那点东西,当初有多少世族激烈地反对她拥立永元帝,而今的永元帝就多厌恶那些世族。
而今她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手扶持上位的君王,当真是失望透顶,倒不如当年真的就立了那禁宫的那位,就自己不是太后,做个太妃,又能如何?
到了她的这个年纪,许多事情已然是看破,权力与名利,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母后,儿子不敢!只是儿子忧虑这件事情尚未查清楚,就贸然责罚了娴贵嫔未免不妥罢了,并非不罚。”
永元帝哪里经得住太后这样的威慑,一时间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些年他多少也知晓太后所做的事情,为他扫了不少前朝的那些人,让自己这个皇帝过得舒心。
他自然是感激和敬重的,但他也未能想清楚为何太后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皇上,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该死,还请……”
“你自然该死,敢私自扣押哀家的女儿,你可以不惜命,但你母族的性命,哀家看来你也是不想要了!”
不等这两人说完,太后犀利冰冷无比的话语出口,目光森寒地盯着娴贵嫔,真是恨不得将她给打死算了。
“太后!臣妾……臣妾下次再也不敢请公主过来了,还请太后宽宏大量,饶过我母族吧。”娴贵嫔大惊失色,心中又惊又怒又是惧怕。
她没想到太后这个老东西竟敢自己的母族来说事儿,这已然是远远超出了她预期的范畴了。
“宽恕?”吕后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有那么一瞬,她忽然看清楚了太后要收艺容为义女的用意。
对于太后的人情,她认为可比皇帝的恩情要重要,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这样的君王,迟早被拉下来也是正常的,目光比自己这个女人还要短浅。
“娴贵嫔,你可知慈惠公主不仅仅是太后的义女,皇上的皇妹,而下个月就是她与洛王爷成婚的日子,你如今尊卑不分,不计礼仪,倘若洛王爷在朝堂上问起来,你要皇上如何回答?”
“一个贵嫔,就欺凌到公主的头上,还将公主给气得昏迷,还私自扣押妃子的宫婢,不知道还以为这后宫是你娴贵嫔在做主呢。”
吕后这番话说得不算隐晦,她说完还看了一眼皇上。只见皇上微皱眉头,陷入了沉思中。
“太后,皇上,臣妾管理后宫不当,自请在奉先殿跪罚三日,静思己过。”
吕后朝太后皇上福了福身,直接先给自己领罪了。
娴贵嫔面色极其难看,如何也想不到这皇后竟也是这般维护艺容,之前她可是有让艺容作为秀女,准备选进宫来的。
“皇后就是皇后,到底是知轻重的。”太后沉声,目光而后锐利地看向皇上,语调平缓:“皇帝,你觉得娴贵嫔还无辜吗?”
“在哀家看来,一个小门小户,就如那笼中逗乐的虫子一样,能让主子开心自是它们的本事,倘若主子遇到危险,皇帝,你说一只虫子能救命吗?”
太后此话意思已然是挑得很明显了,倘若永元帝再不松口,还要如此坚持,怕今日这娴贵嫔只会被罚得更重。
而永元帝现下也明白过来了,看向娴贵嫔的目光霎时充满了无尽的冰冷,这样的眼神让娴贵嫔心头不寒而栗,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蹿起,蔓延至自己的四肢百骸。
而这时候,有侍卫来禀告。
“禀太后、皇上 、皇后,洛王爷请属下询问慈惠公主何时出宫?他今日是与公主一起乘着马车入宫的,在宫门已等候多时……”
那侍卫的话尚未说完,就见皇上面色当即阴沉了下来,那侍卫却已经镇定自若继而道:“洛王爷说若是公主要留下来多陪陪太后,他回府后就晚些让人过来接公主。”
“你告诉予之,慈惠抱恙在身,晚些宫中会派人护送公主回去。”永元帝沉吟,目光如倒是刀子似的紧紧锁定了娴贵嫔,他如今才反应过来母后的良苦用心。
差一点,他可就被眼前这个毒妇给蒙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