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堤边玉一林,六桥风月是知音。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
元代诗人冯子振的这首《西湖梅》将梅花的高洁、脱俗写得淋漓尽致,“不为繁华易素心”写的是梅,也是人。
所谓素心者,是朴素之心,是纯洁之心,是恬淡之心,也是我们始终未泯的初心。
这本书里写的正是这样一群怀有素心的女子,她们在时代的夹缝里始终保持其个性、性情和初心,她们或出身寒微,或颠沛流离,可这并不妨碍她们努力经营自己,在岁月的打磨中愈加光彩夺目,幻化成现代众多女性心中的一个符号、一个梦想。
天下的女子何奇多,我为什么会选择书写这二十二位女子的故事?不仅仅因为她们是光彩照人的女神,也不仅仅是因为她们聪慧美丽,更因为她们身上有打动我的特质。这些女子身份悬殊,出身迥异,如果说她们有什么共性的话,那么最大的共性还是“不忘初心”这种特质。
二十世纪初期是一个动荡的时代,在流离中,却有一群纤纤女子,守住了内心的底线和操守,诠释了什么叫优雅和从容。穿越幽深的时光隧道,始终有一束光照在她们身上,循着光去,便抵达了一个时代的精神高度。
人的一生会受到很多考验,所以白居易的诗中才说:“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时身先死,一生真伪复谁知。”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经受得起人生的重重考验?我想,只有那些坚守初心的人才能如此。正如这本书中所写的这些人物,她们无论经历过多少世事沉浮、爱恨悲喜,始终都没有动摇过自己的初心。
亦舒的初心是“自爱”,年轻时她那么爱岳华,分手后心痛得夜夜无眠,可也能在知道无法挽回后毅然转身,疯过傻过也痛过之后,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期待的样子。年少时的锐气和野性一点点褪尽,留下的是云淡风轻、一派从容。
她何以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师太”?因为她始终把“爱自己”放在第一位。
郭婉莹的初心是“得体”,这位郭家的四小姐、上海的金枝玉叶,一度沦落到住在四面透风的亭子间,可即使住在亭子间里,她仍然会用铁丝在煤火上烤出恰到火候的金黄的吐司面包来。后来重重磨难降临在她身上,夺走了她的房子和家产,唯独没有夺去她的矜贵和得体。她用一生诠释了什么叫真正的“金枝玉叶”。
还有唐瑛的自律、郑念的耿介、李碧华的清醒、梁凤仪的自强、朱梅馥的忠贞……她们都活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精彩,她们证明了身为女子,不仅可以身段柔软,而且能够风骨凛然。
她们和我们一样,也曾心碎过,也曾为爱放弃过自尊。但碎了的心,她们会一片片拼起来;丢掉的自尊,她们会一点点捡回来。她们从不会让自己死于心碎。
佛教禅宗五祖的弟子神秀和惠能曾经有过一段对话。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惠能则辩驳说:“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身为凡夫俗子,我们可能很难达到惠能这样的境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像神秀一样,时时勤拂拭,与污浊的世相保持一定距离,这样才能做到不染尘埃。就如那湖畔江边的梅花,傲然盛放于红尘浊世中,却能不被风雪摧残,不受繁华诱惑,始终暗香盈盈,洁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