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璜的故事，让云落反复深思，郁闷了好几天。
不曾想到印象中看似大无畏的火樱岛主埋藏着这一段情感细腻的悲伤往事，同样想到云瑶和竹叶，也不知他们对彼此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还想着呢？看你脸色不太好，可别病着了，尽给我添麻烦。”
“病着？”云落确实感觉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好像哪里有个孔，体内的精气总往外漏，冷风往体内钻，阴嗖嗖的，“是不是快盈暮了？”
“嗯，快了。”
“难怪，是快变天了。域主已经出去了么？”
云落喃喃自语，玄豹瞧着人不大精神，还是别太勉强她。
“那给你放假几天，就好好休息。外面风大，也别上去了。”
云落点头，躺在床上头落枕，睡意一下就席卷上头。确实很奇怪，玄豹帮她压好边上的被子，掌心测探额头的温度，稍稍偏低了。
“要不你去域主炕上睡，那里暖和。”
“我不想动，你背我。”
玄豹是真的担心，但它很反感跟着域主以外之人的安排做事，就把她放这里晾一会儿，工作忙完了再来找她。不过这一忙，啥事儿都记不得，中地的天灾很少会殃及到域主结界附近，不过也是预料之中。域主事先有准备，安全不成问题，只是动静太大把云落给震出来，帮着一顿收拾，加重身体负担。玄豹这次二话不说，主动接住即将晕过去的小人儿，驮回域主的炕上，掖好被子，盖上皮草保温，尽可能保持住体温，撑到域主回来。
但也是玄豹多虑了，云落这一睡睡了两天饱饱的觉后醒来，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在干嘛？别给我捣乱。”玄豹进屋，顶着个大肚子到角落把一堆从中天刮下来的杂物吐出来，一件件刨着，清点数量。
“我想削头发了。”
“又不要你再缝补什么，削它干嘛？”
“嫌麻烦，累赘。”
“呵，毛发生长慢，你一刀下去过几天立即就后悔。”
“我考虑好了。”云落斜眼摸着下颌线盲修，大致差不多就够了。
“这就好了？你们中天流行的新发型？”玄豹过来打量她，涨涨见识。
“不是，这样清爽多了。”
“那后面呢？一半长一半短像什么样子。”
云落手往后撩头发，不想前面的束不到脑后，身后浅金的缃丝凌乱缠指，黑着脸后悔了。
“劝你还是别自己乱搞，等域主回来，让他帮你弄。免得你自己给扯成秃鹫脑壳，笑死个豹。”
“秃鹫……脑壳……”云落想了那个画面，放下刀子，生怕真被它一语中的，“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再过一天，或是两天。”
“他会愿意帮我么？”
“我替你说。”
云落点头，就这样定了，不过暂且在他回来之前，两边短发位置编发到后脑勺，打成结固定住。
“以前都是谁给你修头发的？”玄豹随口一问。
“在岛上是让蓬莱，它跟在岛主身边久了手艺还不错。之前是去火樱岛让云瑶姐姐，她可喜欢给人编发，喊我过去给她练手。而且她说过，小姑娘是不能随便让臭男人弄头发，会长斑秃，这是原话。”
“我也听说过，可你信么？”
“半信吧。当时没敢开口说，之前竹叶哥哥就帮她修过，她还很满意，也没有怎么样。不过这样的说法肯定有存在的道理，我现在也没办法。”
“你没有让那个竹叶帮你？”
“是他拒绝我。我也让菀叶哥哥帮我，可是他纠结了半天，我都困了还没开始动手，就作罢了。”轮到云落问，“那域主呢？谁帮他修剪的？”
“都是他自己，剃光就完事了。”
“剃光！？”
“用不着大惊小怪，他不注重外在，根本无所谓。你是女孩子，他会有分寸。”
“那他也是第一次给别人修理头发？你别吓我。”
“你要求很高么？看他这些做工，削短头发有何难的？要是让他编出个发髻出来，这才算难为他了。”
云落想到这点，左手不由自主摸上太阳穴附近的发际线，那时候被扯痛的感觉仿佛还在，终生难忘。
等到域主回来，玄豹先开口。虽然后续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完成，但修短头发碍不着多久。既然云落想，不必让她再多等几日。一前一后两人坐在炕边，云落的凳子还垫得高些。
（“只是削短么？”）
云落从下巴开始往后比划，大概这么短。
“太短你也扎不起来，更容易糊眼。”玄豹从侧边给出中肯建议。
云落回头正视域主左右两边打量。
“我瞧着你这样就挺好，平常干活也不会累赘，而且还是出自我手。我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有自信，就跟着一样来吧，到时候头顶扎一个啾啾，够了。”
（“……”）
“你可真会变着法子夸自己，刘海也不要了么？”
“那就留一点吧，宽度不过眉眼，旁边我要都编起来。”
云落自己用手撩撩刘海，转头给玄豹过目。
“啧。瞧你这大脑门的，太寒碜了，还是都留着。”
玄豹啧啧两声，热闹也看够了，走出石室顺便用尾巴把门带上，出去工作。等它走了，域主心中有谱开始动手，云落却开始心里忐忑。
“域主，你以前给别人修过头发么？”
域主不言。
“岛主的手艺是继承的你么？”
他还是不言，云落也没听到他取出水面石看一眼自个儿的动静，想回头提醒，没看到脸就被他一掌五指捏住头顶，转正。
（“头别动。”）
“你要不要看一眼自己的发型，再动手？”
域主明白，刚才是察觉到她头发的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一时出了神。等他用烫过的火刃削断的时候，眼中看到轻微的色彩，电光的爆星喷了出来。第一刀削落的长发，落在域主的手中立即由浅灰白变成了深灰色。
因为这一刀，云落脖颈儿皮被闪烫了一下，还以为是域主不小心烫到的她。察觉到身后人的不对劲真害怕弄坏了，联想到秃鹫，手掌压住后脑勺，让他先慢点。
“怎么了？”云落问得小心翼翼，摸了摸，好像没有哪一块区域特别少，“虽然这里就咱们三，但我还是很在意自己外形，你别剃光了，我会哭的。”
域主轻拍她手背，正常速度帮她削发，只是削落一圈就完了。
“好了？”云落不敢想，这也太快了，从他手里接过被一小段布条捆在一起一大截长发，让她拿着一端，“这是要干嘛？”
域主还有接下来的步骤，将这些长发捋成四份，熟练编成厚实的一长条编发，绕起，示意可以收起来。
“我是本想扔掉的，留着能干嘛？”
域主手指绕着自己的手腕。
“炼成镯子？能够这样？”云落突然明白了什么，“还需要什么？金属？矿石可以么？”
域主点头，她心里想了想，想到身边有一小截云瑶曾经使用过的硫磺梃，欢欢喜喜带过来，让域主帮她炼成。
“示范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识过。”
域主接过两件物件，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是炼成手镯，而是一根鸾头拐杖。云落接过，立即“明白”用意。
“这挺实用的。你是在鞭策，要我多用功，尽力下一次被打肿脸后能自己杵着走回来。”
域主眉眼含笑，出门去忙。等他离开后，云落赶紧到水面石前对着前后照，根本不是按照她先前说的发型，难怪会那么快。一时心中不悦，但再细细琢磨，用手梳头束在脑后，束在头顶，都余留不少。不一会儿也没有那么不悦，这样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