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大概是下午四点多,天气挺冷的,时不时还会下点小冰雹。
我裹得跟个球似的溜达到了工厂后门,虽然现在厂子里只有老板和老板娘还有那个大师跟他的手下,但我还是得避免被他们发现,要不然被他们说我跑来这里面捣鬼甚至说我偷东西,那就不好收场了。
还好这只是个乡村里的小厂子,没有监控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我做贼似的进入了那间仓库。
刚进门我就一哆嗦,这里面也太冷了点,而且还不是外面冬天降温的那种冷,是一种隐隐往骨头里钻的那种阴冷,具体形容不上来,反正不舒服。
这间仓库比较小,大概就一间普通卧室的面积,一张前门一张后门,顶上开了两个天窗,光线能从天窗照下来。
我不敢开灯,里面看上去有点阴暗,好在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溜达一圈下来,我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里面放了一些做镜子玻璃的材料,还有一些可能是半成品或者残次品,我也不清楚,然后就是墙壁上贴了一些黄色符纸。
我有些不甘心,继续在里面转悠,我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就是觉得应该找到点什么才对。
仓库里的阴冷绵绵不断往我身体里钻,我忽然意识到,这种阴冷似乎是从某个方向飘来的。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来得太突然,我下意识的以为是工厂老板进来了,急忙回头看了看。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堆着箱子的墙角,原来是虚惊一场。
我继续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不经意间我又有了那种被盯着后背的感觉,而且比刚刚那次更加明显。
我觉得很不对劲,干脆朝着那个墙角走了过去。
我在里面转悠了好几圈了,这个墙角也看过,本来没发现有不寻常的地方,可是连着两次冒出同样的感觉,我不得不再仔细把这里检查下。
从这堆纸箱子里,我发现了一个盒子式样的木箱子,大概一尺见方,箱子顶盖上有一张纸,被别的箱子压住了一大半。
木箱顶盖错开了一条缝,我没有急着打开它,而是先把那张纸小心翼翼的给拿了出来。
纸上面写是这个木箱子的记录,原来这是工厂买的东西,到厂里的时间是二十多天前。
我心想,时间这么巧合,难不成是这箱子有问题?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木箱顶盖拿开了,里头垫着柔软的棉布,棉布上放着一面带底座的铜边镜子。
铜边雕花特别精致,镜面很透亮干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镜子。
我也不知道这是真的古董镜子还是仿古的,总之我被它吸引住了,忍不住把它拿了出来。
镜子里刚映出我的脸,我呼出一口气它就模糊了。
我轻轻把雾气擦掉,看着自己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镜子就好像有种奇怪的吸引力,才看这么一小会儿我就觉得自己移不开眼睛。
镜子上又一次被雾气覆盖,我忙不迭伸手去擦,我又一次看到了一张脸,鹅蛋脸配着精致的五官,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带着微笑的鲜艳红唇……真漂亮,我看得都要入迷了。
“你真的太好看了。”我忍不住说到。
镜子里那张漂亮的脸笑容更加明显了,同时还传出了声音:“漂亮你就多看看……”
我眼睛都不舍得眨,一直盯着镜子,接着镜子里的笑容越来越夸张,夸张得整个脸都变形了。
猛然间,这张脸竟然变成了死灰色,漂亮的眼睛也被两个黑漆漆的洞所取代,红唇裂开露出两排残缺不全的牙齿。
我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似乎都被一只手攥紧了,恐惧侵入了我的大脑,我想移开视线,可是怎么也动弹不了。
紧接着,一个尖利阴森的女声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你犯了很多错……必须以死抵罪……”
我发不出声音,全身的筋都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拉扯着,心脏和脑子都快要给挤爆了,然后我的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以前做过的事情的画面。
比如我几岁大的时候玩金龟子还有蜻蜓,把它们的翅膀揪掉,还有拿糖引出一窝蚂蚁,再用开水浇。
小学时候我放学回家,途中经过田埂,我顺手就把下地干活的人留在田埂上的鞋子丢渠道里,还有我跟其他同学打架,把对方脑袋摁进了垃圾桶。
等等这一些我曾经干的坏事,全都特别清晰的冒了出来,并且让我心里特别愧疚难受,难受得就像是做了什么死不足惜的弥天大罪一样。
我觉得只有死了才能赎罪,也不知道啥时候我面前出现了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我毫不犹豫地把它拿了起来,然后双手握住,想要用尽全力捅进自己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