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故事会(2018年12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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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网文热读

儿子考上北大

唐波清

今年儿子高考,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挤上了本科线。

在填报志愿之后的一个星期左右,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那头的人自称是某某大学的招生办人员。我的心跳猛地加快,激动不已,异常热情地接听电话。

招生办人员热心地询问:“您的孩子高考成绩怎么样?如果考得不理想的话,我们学校开办了专升本连读……”我果断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我又接到另一个电话,还是自称某某大学的招生办人员。这回,我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电话那头的招生办人员,依然热心地询问我儿子的高考情况:“您的孩子高考成绩怎么样?如果考得不理想的话,我们学校开办了专升本连读……”

后来,我每天至少要接到五个以上这样的招生电话。于是,我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如同这屋外燥热的天。甚至,我只要见到有外地来电,要么就直接挂掉,要么就赶快关机。

见我一副郁闷至极的样子,善解人意的老婆亮出了高招:“一句话的事儿,我告诉你,你就说‘我儿子考上了北大’,保证他们不会再纠缠你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外地座机,肯定是招生的骚扰电话。这回,我来了个先发制人,说:“我儿子考上了北大。”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遗憾,说:“哦。对不起,打扰了。”

就这样,我每天对着手机,重复说着这句话:“我儿子考上了北大。”

你别说,效果还真好。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我这么一说,对方不是说“对不起”,就是“打扰了”。人的思想真是捉摸不透,我似乎不再讨厌这些招生电话,心里突然多了一些征服感,甚至有一些兴奋。

我想着想着,手机上又打进一个电话,号码显示的是北京。我拿起手机,习惯性地说:“我儿子考上了北大。”不等也不让对方说话,我就自然而潇洒地按下手机关闭键。

一天晚上,我漫不经心地调着本地的电视频道,猛然发现电视屏幕上,跳出两行红色的字:“热烈祝贺外甥某某被北京大学光荣录取。舅舅某某特点播电视剧《忠勇小状元》的片头曲,以飨观众。”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这不是我儿子的名字吗?那不是儿子他舅舅的名字吗?这到底咋回事?我瞬间被弄蒙了,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

还是老婆沉着冷静,马上拨通了儿子他舅舅的电话:“你听谁说的你外甥考上了北京大学?你还莽撞地在电视台点了歌!这回,咱家的脸可丢大了!”

舅舅远在北京工作,他委屈地解释着:“前几天,我打姐夫的手机,姐夫亲口告诉我的,那还有假?”

我抢过老婆的手机,疑惑地问儿子他舅舅:“这几天,我也没接到过你的来电呀?你的手机号我存下来的,这不可能有错啊!”

舅舅似乎想起了啥,说:“哦,那天我用的是办公室的座机。我还在纳闷呢!你那天激动得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机了。我想这也难怪,考上了北大,搁谁谁激动。”

《忠勇小状元》的主题曲播出以后,单位上下、小区内外、亲朋好友,见面就和我握手,个个喊恭喜,人人送祝贺。我只好也只能尴尬又僵硬地笑着、应付着。

就这样,儿子“被”我稀里糊涂地“考”上了北大。

(推荐者:顾诗)

(发稿编辑:赵嫒佳)

看座

相裕亭

汪福是个渔民,他捕鱼的那个小岛,坐落在大盐东沈万吉沈老爷家的地头。

这年小麦扬花的时候,汪福正拉网捕鱼呢,河对岸,一辆马车“吁——”的一声,停下了。汪福以为那是过路的商客,所以没去搭理对方,只顾忙着拉网收鱼。可等他看清楚河对岸那个身着长袍的老人,是沈家的老太爷沈万吉时,汪福立马慌了手脚,他赶忙扔下手中的渔网,抱起刚刚捉到的一对大鲢花鱼,蹬水跑到河对岸来,硬将那一对还在打挺儿的鲢花鱼,塞到沈老爷的马车上。

这个河中的小岛,不正是沈家的吗?他汪福怎么就堂而皇之地在人沈家的小岛上搭起草棚,扯起网绳,坐收“鱼”利呢?显然是不合章法嘛。

汪福下意识地给沈老爷作揖、求饶,说:“托沈老爷的福,小民汪福,在此混口饭吃。”

沈老爷支吾了一声,好像没当回事儿。

沈老爷或许就是一时兴起,想停车看看风景。刚才,若不是汪福那一番作揖求饶的话语,沈老爷没准都不记得河对面那片绿油油的林子地是他家的。

汪福看沈老爷不言语,他心里越发紧张了,误认为沈老爷要拿他是问,当即表示收网走人,言外之意,求沈老爷宽容他这一次。以后,他不敢再来了。

哪知,沈老爷看汪福那副惊慌的样子,如同说笑一般,告诉他:“那个小岛,送给你啦!”说完,沈老爷登上马车,走了。

汪福却愣在那儿,不知所措。马夫看汪福半天没醒过神来,便回头大声告诉他:“沈老爷发话,那个小岛送给你啦!”

汪福这才“扑通”一声,跪在沈老爷马车后面的烟尘里,接连磕了几个响头,以谢沈老爷的大恩大德。

这以后,汪福的日子愈发充实了,他拆掉岛上那个临时搭建的小草棚,板板整整地盖起两间门窗敞亮的小茅屋。之后,他一边打鱼,一边铲除岛上的杂草、芦柴,开垦出一垄垄的地块儿,种上了辣椒、茄子、韭菜、洋芋,入秋以后,又种了几畦翠莹莹的芫荽、菠菜和过冬的小麦。其后,随着秋后河水变小,水面变瘦,大片的滩涂裸露出来,汪福又把小岛周边的泥土挖起来,堆积到小岛上,使小岛的面积不断增大。

汪福守着小岛,打鱼、种菜、卖菜,后期,又喂养了一大群水上凫游的白鹅、花鸭,小日子日见红火起来。

此时,汪福没忘沈老爷的恩德。开春的头刀韭、挂花的脆黄瓜,乃至市面上尚无出售的紫茄子、青辣椒,以及鸭舍里那些白生生的鸭蛋、鹅蛋,他自个儿都舍不得上口,总要抢个头水,给沈家送去。

印象中,汪福头一回到沈家去时,是个清晨。

汪福手提一篮子圆溜溜的鸭蛋、鹅蛋,肩挑两筐碧绿的青菜来到沈家。沈家没有人认识他,拦他在大门外,直至马夫出面,与大太太说了来龙去脉,汪福这才有幸见到沈家的大太太。

当时,大太太正在小餐厅里等候沈老爷一起用餐。

汪福去见大太太时,他看人家窗明几净,尤其是大太太那身宽软的绸缎,在他眼前一闪一闪,汪福忽而感觉自己身上的鱼腥味、鸭屎味太重了,他没敢踏入大太太就餐的门槛儿。

大太太身边的小丫鬟,礼节性地搬把亮锃锃的小椅子放在他跟前。汪福担心自己身上太脏了,没敢坐,他就那么蹲在门口,听大太太问话。

后来,汪福再到沈家去时,他先把所送的青菜、鱼虾啥的送到后厨去,再到大太太这边来道安,以讨沈老爷、大太太的欢喜。当然,汪福也想利用那个时机,讨得沈老爷、大太太的赏赐。大太太赏过他岭南的花生、羊儿洼的稻米。

有一回,大太太高兴了,还赏了他一摞哗铃铃的钢洋。

汪福有了钱,便注重穿戴,去沈家前,他着意要在河边多洗几遍手。天气不是太冷时,他还要在河中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呢。

尽管如此,汪福每次见到沈老爷时,还是畏畏缩缩的,不敢靠得太近。大太太在屋里与他说话时,他始终蹲在门外,不好意思去碰沈家那油光锃亮的桌椅板凳。

后来,沈老爷在城里娶了四姨太,汪福已很少见到沈老爷。沈老爷喜欢在四姨太那边过夜。

但是,此时的汪福,仍然把他种植的蔬菜瓜果送到沈家。沈家大太太对他不薄。汪福挑去青菜、萝卜,大太太回馈他大米、油盐。有一年冬天,大太太还把沈老爷穿过的一件灰棉袍赏给了他。

那时间,汪福与沈家人已经混熟了。他到沈家去时,无须下人通报,便可挑着箩筐,直奔后院去见大太太。

说不清是哪一天,汪福在门外听候大太太问话时,情不自禁地摸过门口那把原本是让他观看的椅子,坐上了。当时,大太太就觉得汪福气度不凡呢。

回头,汪福走后,大太太好像忽然间想起什么事似的,喊来管家,说:“去把汪福开垦的那块荒岛收回来吧,省得他以后再往这边跑了。”从此,汪福断了财路。

但,汪福到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招惹大太太不高兴的。

(推荐者:春秋)

(发稿编辑:王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