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纷扬眉头双紧锁,剑锋入骨离眼一线天。
陈旭嫦在“风卷残云”中跌跌撞撞的步子就似风中秋千水上浮萍、更似****中叮叮猫与蚂蚱,这就是传闻中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飞石猛烈撞击中的拍打就似突然决堤的荷塘,玄色行头已经支离破碎了飘飞的布头,飘飞的布头里更是血花一炷炷如潮奔涌。
片刻之后,缓缓消散了风雨云雾,陈旭嫦左右上下摇摆之际,剑锋入了胸膛那是咸湿的血液染满了四溅尘灰,一双有了无数皱纹的手掌反手缓缓拔出来了越女剑。
这一拔如抽丝剥茧,一滴滴下落的鲜血那是一寸寸胆颤惊心。
虽然陈旭嫦一脸淡定却是豆大汗珠直下如雨,眼神中尽是无穷无尽的戾气。
剑锋上一绺绺鲜血在点滴之间似午后雷雨的屋檐,窸窸窣窣又断断续续,一时吓懵了陈小英。
这一幕无疑就是耍狠!
这么多年来,陈小英还是第一次见得陈旭嫦如此耍狠。相比于十八年来的处处打击,现在看来更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温柔!
没有对比那就没有伤害!
“娘,娘,娘,……”
“娘,都是小英子无能!娘,都是小英子的错!……”
陈小英癫狂而又撕裂的声音就似地上任人踩踏的一截五尺长且陈旧的破竹棍子,杂碎的撕裂声中尽是哀怨、哀怨声中尽是抽泣、抽泣声中尽是无奈。
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要胜必耍狠。
陈小英又不得不斜持了越女剑急步往释远奔了过去。
毕竟,陈小英依然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剑气,不能远攻、只得近战!
更何况,释远也中了陈旭嫦的越女剑伤得不轻。
一身白纱短打快要染成了一袭大红袍,剑伤溢出的鲜血更似了染池的朱砂。
释远在一呼一吸之间,肚子起伏如涨潮的孟婆江水,眼神之中也尽是无穷无尽的戾气。
陈旭嫦与释远四目相视就似虎豹遇见了豺狼、更似狗熊遇见了野猪,一个不经意的眨眼之间横飞一丈的都是满满戾气。
没有最戾气,只有更戾气!
陈旭嫦恨不得一剑封喉了释远,只可惜一个人的北斗七星剑阵始终不是七个人的北斗七星剑阵,自然也败得无话可说。
释远恨不得一技“风卷残云”似案台上的剔骨尖刀,一刀一刀如风吹白云那般轻松削了陈旭嫦,那知判断失误中了一剑,败得大意!
就在陈旭嫦与释远四眼相视又未出手之际,陈小英实在忍不住胸中已经伸出了八尺长的手臂,越女剑又一式挑剑撩起了一绺又一绺的尘灰如烟击打去了释远跟前。
陈小英以为没有剑气,那只能用尘灰当幌子打掩护。
如今释远还和陈旭嫦僵持之际,正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近身一式绞剑,再一式抹剑一剑封喉了释远。
陈小英出剑之际,如鹰击长空划破了幽嫣谷的嘈嘈切切,高呼之声悠远而又力道十足:“老秃驴,本姑娘与你没完!……”
“老秃驴,本姑娘取你狗命!”
陈小英大骂之际,在一绺又一绺尘灰中玄色靴子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间,越女剑一个又一个晃悠的剑影相距去了十步之处。
“汪汪,汪汪。贫僧就是白莲社的一条看门狗,你又能奈何?……”
“贫僧还正告你了:小姑娘呀,倘若要是激怒了看门狗,后果会是很严重的哦!……”
释远忍住伤痛不经意的嘲笑之间,径直半蹲了马步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你死我亡的架势突然由掌化拳,而后由拳化掌又是大呼一声道:“风卷残云,再来!……”
这一次,刘文之只顾盯紧了陈静错负轮回剑大破“天兵”,并没有助阵释远,自然无暇顾及释远了。
况且,刘文之和释远见陈小英的越女剑法远在三人最下,心中更是安静了许多。
倘若用坊间屠夫的话来说,便是“杀鸡焉能用牛刀”,如果要快速解决幽嫣谷墨家的争端,一技“牛刀”即是秒杀!
释远满满信心并没有借助天罡地煞阵,出掌之后从陈小英步子下撕裂出了一块又一块斗大飞石,凭空又急剧生出了许多张牙舞爪宛如地狱来的风雨云雾,阴森之间绕了陈小英玄色靴子、玄色行头,方寸之间更让陈小英寸步难行、睁不开愤怒的双眼。
“小英子,你且让开。你不是老秃驴的对手。倘若为娘遭遇不侧,一定要全力保护静静,静静是幽嫣谷墨家的最后希望。……”
“小英子,你快闪开。……”
陈旭嫦张口大呼,深红的眼神之中除了不屈不挠的男儿豪气,更多的却是对两个幽嫣谷墨家弟子的叹气。
一声长叹一阵雷,事已至此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旋即又缓缓挪动了一步一挨沉重似百钧、千钧、万钧的步子,更是在铿锵有力的脚声中荡起了一层又一层三尺宽五尺远的尘灰。
尘灰,如烟;尘烟,似梦!
这么多年来,陈旭嫦还是第一次感到了隐隐不安。这一种不安是对幽嫣谷墨家的未来担忧,更是对身边两代弟子的安危担忧!
陈旭嫦血迹斑斑的右手握紧了越女剑,左手拳拳滴血如即将要枯萎了的林泉、点滴之间还是那么犹豫而悠远,三尺之间更见空灵。
滴答,听不见,一个脚步声就能淹没了滴血之声;滴答,看不见,一眼望去的都是刀光剑影!
越女剑剑锋上缓缓凝固了的血迹完全顾不得儒生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顾不得江湖郎中说的“受伤先嗑药”了!
陈旭嫦浑身解数使出了全部力量,一阵急促“蹬蹬蹬”的脚步在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一个眨眼的功夫又逼近了陈小英三尺,也逼近了释远五尺。
“老秃驴,老身拼了老命宁为玉碎,不要你狗命瓦全!……”
陈旭嫦在一个闪避之间与陈小英抛了一个游离的眼神,陈小英率先诱敌一式绞剑逼近了释远,陈旭嫦闪在陈小英身后一道寒光剑影从左而右一式平剑直劈释远咽喉。
噗嗤,……
释远张口喷射出了一绺又一绺鲜血如烟如雾喷洒向了白纱短打。此时此刻,更像是一个从屠宰肉铺血盆里捞出的血人儿,诡异一笑中还又是一阵张狂轻薄道:“老妖婆,越女剑虽然名扬天下,只可惜你的力道只剩下十之一二。贫僧脑袋大脖子粗,想要一剑封喉了贫僧,那你还得使出百倍、千倍之力,……”
“老妖婆,贫僧才不要这么轻易的就死了。倘若贫僧死了,不知道老妖婆的小心肝会不会比死了你那一个未亡人更为心疼?……”
“老妖婆,贫僧当年一念之差遁入空门。要是当初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贫僧定能胜过了你那一个未亡人,何须再有今夜之战?……”
“倘若如此,或许老妖婆早该叫贫僧一声:相公;贫僧也早该叫老妖婆一声:娘子。老妖婆,你说是也不是?……”
“真是可惜啊,多情总被无情误,深情总是被辜负。贫僧唯一庆幸的是:老妖婆的那一个未亡人走在了贫僧前头,……”
“哈哈,有趣,有趣。都是半身入土的人了,贫僧细细想来还真是万般有趣!……”
陈小英听释远“噼噼啪啪”的一席话自是满脸迷惑,虽然不知释远所言是真是假,但是扭头瞅见花容失色的陈旭嫦,都明白了。
大凡风言风语并非都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上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之间貌似有了阴霾般的太多故事,对于陈小英来说就是一个个被遮掩了的天大秘密!
陈小英先前从陈旭嫦嘴里没能问不出一字半句,如今从释远口中道出的一字半句真如石破天惊。
陈小英貌似也想通了:为什么释远功夫在刘文之之上,却只当了一个副社长;为什么刘文之要幽嫣谷墨家弟子死光死绝,可释远的骨子里更似猫咪玩弄过街老鼠。
陈旭嫦脸色异常尴尬,被释远突然提及了六十多年前的往事,虽然往事可堪回首,但是今夜留下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老秃驴,修佛不修心还修什么佛,以佛之名贻误苍生!……”
“老秃驴,一念是善方能赎罪前尘,‘善哉’又何在?……”
“老秃驴,有道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老身一定会让你两手空空、教你如何修佛!……”
陈旭嫦满脸愤怒之际,又是越女剑一式挑剑撩起了无数尘灰,侧空翻凌空一跃,一阵连环踢似了木桩入了烂泥地那般缠绵与怨恨。
陈旭嫦近身释远之际,陈小英越女剑一道寒光闪过,从释远身后一剑穿胸而去。
陈小英颤抖了双腿与双手,一双眼皮如波浪跳,径直愣了三个眨眼的功夫。
“小姑娘,倘若老妖婆叫贫僧一声‘相公’,你是否也该叫贫僧一声‘爹’?实在不愿意叫‘爹’,叫一声‘二叔’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