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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山有猛虎

朝暮日渐少,星月长寂寥。

在这连绵的祁山深处,无论昼夜,总有猴子的喊叫声从树林中传出,不时还能听到一阵阵的谩骂,以及得意的笑声。

陈川自从被他那妖怪师父交托给猴子们之后,就没有一刻安宁过。

他起初每天的事情就是在这树林里追逐那几只高瘦的猴子,但哪怕他在山上生活了很多年,也根本不是这些灵巧的猴子的对手。

每当他累的想要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它们又总会从树上下来,或嘲笑,或拽胳膊拽腿的骚扰,更有甚者会趁他不注意去拍他的后脑勺,总之用尽一切办法来挑衅,等到陈川火冒三丈之后,起身想要捉它们的时候,便用尖细的声音大笑着跑开,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不时的过来骚扰他,一天接着一天,不知疲惫。

每天猴妖都会给他带过来吃的,对他被几只猴子搞成这样嘲笑一番便又离去不知所踪了,而那些猴子总会有两个在猴妖离去之后,跑过来抢他的吃的。

久而久之,陈川便学会了如猴子一般在树枝间跳跃,身手也变得越发矫捷灵活,猴子们在陈川休息时下去挑衅,好几次都差点被抓到,渐渐的也就不敢凑他太近了,在被追的时候,一只只也没有时间停下来嘲笑他,反而是陈川嘴不停歇,边追边骂,不断的挑衅这些让他吃不好睡不好的猴子,这一度让陈川心情格外舒畅。

但是好景不长,猴子们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跑不过这大王的徒弟之后,便开始呼朋唤友,不再带着陈川到处跑,而是拿着小木枝不断的偷袭他。陈川虽也能躲开一两只猴子,可猴子太多,原本他追逐猴子的场面,又变成了他在这深山中被一群猴子追逐,双方在这树林中忽上忽下,彼此间的叫嚣也未停止过。

秋来夏走,间杂着白皑皑的冬雪,与柔和的春雨,恍惚间几年的时间,在少年的面容上悄悄留下些许痕迹,便溜走了。

祁山山脉中段位置的树林里,陈川赤裸着上身,并不魁梧的身躯上,却有着分明的肌肉线条,配上小麦色的肤色,让人看起来也颇感健硕,裤子破破烂烂的刚刚够能遮掩到膝盖,一个小木剑被他拿布条拴在腰间。

他赤着双脚在一片低矮的灌木后面蹲着,眉如墨画,目若朗星,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只小鹿,手中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枪,一动不动。

陈川自从四年前被猴妖带到这祁山山脉中段后,便再也没有下过山,在与猴群斗斗了三年后,陈川已经能轻松应对来自猴子的偷袭,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时,都能及时打跑突然袭击的猴子,每次他都会得意的对着慌乱逃窜的猴子比一个中指,这也是他从与猴群的较量中学到的。

大概一年前,这群烦不胜烦的猴子,终于停止了无休止的挑衅,陈川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也算是得到了放松,但是平日里他也仍旧时刻警惕着,因为猴子们还会不时的来偷袭他,被他逮到的猴子,陈川都会想方设法的薅掉猴子尾巴上的一点猴毛,使得猴群里大部分猴子的尾巴上缺一口少一块的。

他那妖怪师父见猴子们除非动用修为,否则已经对陈川无计可施时,便对他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去打猎,说等陈川学会打猎之后,就可以教他修炼了。

可是一年过去了,陈川觉得自己已经合格了,但猴妖每次都是一副我说还不行就不行的姿态,陈川也只好每天在这山中寻找猎物,顺便逮一下落单的猴子,薅薅猴毛。

这只小鹿是陈川今天发现的第一只猎物,他一边想象着自己扛着鹿回去,让猴妖生火,吃上香喷喷的烤肉,一边小心翼翼的向着猎物摸过去。

不多时,他就在未惊动鹿的情况下,藏到了离猎物几米处的一棵树后,这个距离,按着以往的经验,他可以在几个呼吸的时间,用手中的这把木枪,了结猎物的的生命。

陈川从树身后稍微露出一点头,看到小鹿还在悠哉悠哉的啃着刚长出来的嫩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没有察觉,便缓缓举起手中的木枪,就在他准备投出去的瞬间,一声震彻山林的吼叫蓦然传来,原本安然进食的小鹿,立刻抬起头慌乱的逃走了,树林上方也被这吼叫声惊起了一大片飞鸟。

树后的陈川听到声音,面露惊容。此刻也无心去追逃走的小鹿,他抬起头看了眼鸟儿飞走的方向,然后迅速的找了一棵高大的树爬了上去。

他爬到树叶茂盛的地方,找了根较为粗壮的枝干,蹲在那里看向鸟儿飞来的方向,深吸了几口气来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原本生机勃勃的山林,变得越发安静,一股压抑的感觉渐渐笼罩下来。

突然如晴天里响起一道惊雷一样,一声更加响亮的吼声回荡在这山林中,声音未落,一只魁梧的老虎从不远处树林的阴影中窜了出来,它贪婪的四下张望,粗壮有力的尾巴扫击着灌木丛,凶狠之意展漏无疑。

“我的妈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藏在树上的陈川,此刻在心中不断的祈祷着,握着木枪的手也不由的紧了紧。

四下寻找未果的老虎,原地转了两圈,厚重的爪子在地上踩出了深深脚印,就在陈川以为老虎要走的时候,它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扭头对着陈川的方向嗅了嗅,便朝着陈川藏身的树走了过来。

见这老虎向着自己靠近,陈川刚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立即屏息凝气,生怕老虎嗅到他的气息。

老虎刚走到树下,就抬头看了上去,当陈川与老虎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暗道一声糟糕,从这老虎硕大的双目中,他分明看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这只老虎赫然如那些猴子一般开了灵智,紧接着老虎对着陈川发出了一声长啸,声音之大,震的陈川双耳都有些嗡鸣,遮挡的树叶竟然也生生被老虎的口风吹到了一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般的老虎已经足够让人望而生畏了,更何况这只开了灵智,思维已经与普通人别无二样的妖虎。

此时陈川暴露在老虎的视野之中,也就没有太多避讳,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救命啊!师父救命啊!猴哥们救命啊!有老虎要吃我,救命啊!来猴啊!”

听到陈川在上面不断的呼喊,老虎向四周看了看,耳朵也在捕捉着山林里其他的声音。良久,那些曾经无处不在的猴子,如今似消失了一样,他那自称已经成仙的师父也不见身影。

老虎盯着陈川看了一会儿,两只前爪在地上略微一按,便向着陈川扑了上去,陈川吓得赶忙跳起来抱住树身,但见老虎根本够不到自己,便长出一口气,在树干上坐了下来。

“那个,虎兄,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你看你也够不到我,就算你能够到,今天把我吃了,我那成仙的师父知道了,你不也得跟我陪葬,多不划算。”他挠了挠头,接着跟老虎协商道:“要不这样吧,你先走,以后我打到的猎物就放在这里,你饿了就过来吃,你看怎么样。”

老虎发现起码要能多跳一半的高度才能够到他,便不在尝试,兀自在树下转了起来,陈川虽然见老虎对自己的提议丝毫没有要接受的意思,但仍旧不死心的劝说着。

也许是被陈川说的烦了,老虎后退了一点距离,然后向着树猛的撞了过去,待在树上的陈川吓得赶忙又抱紧树身,这老虎大概是已经修炼了一段时间,力气之大,撞的树都剧烈的晃动了两下,但好在树也着实结实,并没有要被撞断的迹象。

陈川在树上居然乐呵呵的对老虎说了一句:“嘿,虎兄,你这是干嘛,吃不到我,气的想撞树自尽吗。”话音刚落,又一阵晃动传来,陈川见老虎貌似不死心的样子,赶忙看向四周,发现有一棵树较为粗壮的树干离自己距离还不算远,便又乐呵呵的看着老虎一遍一遍的撞着树身,嘴里不停的嘲笑着:“唉哟,我看着都疼,你看你撞的抬头纹都多了。”

大概撞了七八下后,老虎停了下来,低下头颅使劲晃了晃,显然他虽然修炼了一段时间,力气与骨头比一般的老虎要强壮,但也扛不住这样的撞击,倘若他能修到如猴子一般,达到能口吐人言的境界,怕是会轻松不少。它见自己想要硬生生的撞倒这棵树有些不可能,就又围着树慢慢转了起来。

“虎大哥,找啥呢,牙撞掉了啊?”陈川对自己找的这棵树颇为满意,拍了拍身边的树身,语气轻松的对老虎说道,说完他发现树下的老虎正在刚才撞击树身相反方向不断的刨着,锋利宽大的爪子,几下便刨出一大堆土壤,见老虎好像想到了其他方法,陈川立即站了起来,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很快,老虎就就刨出了一个大坑,它走向另一个方向,看了眼正望着自己的陈川,嘴中传出一阵低吼,用力的向树撞了过去。在老虎将要撞到树的时候,陈川一只手握紧木枪,单手抓住身下的树干,对着树身用力一蹬,便荡到了另一棵树上,待他站稳脚跟后,原来的那棵也终于承受不住老虎的撞击,缓缓倒了下去。

老虎站在倒下的树身上面,对着逃掉的陈川发出了一声长吼,甩着尾巴用力的打到旁边的树干上,似在发泄他的怒火。

“哈哈,劝你不要撞了,你还撞,你自己在这玩吧,我就先走了。”陈川得意的嘲笑了老虎一下,便又如猴子一般,在树上向远处荡去。

老虎不甘的吼了一声,紧盯着陈川在树上的身影追了过去。

曾经被猴子满山追的时候,陈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被老虎追杀,他见老虎穷追不舍,便又开始呼喊猴妖及猴子们。

陈川刚喊没几声,在由一棵树上跳向另一棵树上的间隙,突然感觉到到一股劲风吹来,赫然是老虎在奔跑中踩上一块较高的山石,借此在空中一个翻身,巨大的虎尾向着陈川抽去。

半空中的陈川无力闪躲,被虎尾结结实实的打到后背,向着地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