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奥迪A8经过法兰克福富人街区花园街56号,透过一人高的篱笆墙看里面若隐若现的大花园时,老米勒又祈祷了一遍:希望银行贷款能顺利下来。
花园街56号是邻居老布的宅子,老布是大律师,如今56号的庭院房门深锁。
这个老布实在不够讲情谊,都做邻居快20年了,好到俩男人可以脱光衣服一道蒸桑拿的地步,可依旧说走就走。三个月前,老布55大寿,派对是在自家大花园里庆贺的,把一条街的邻居街坊都请来了,派对上老布一点没露迹象,依旧是潇洒老光棍的样子,可是一个月前就突然告诉他这个老邻居,三句话,一句比一句惊心:他要与女朋友结婚了;他要离开这个金融都市法兰克福了;因为女友需要西班牙的阳光和海风治疗身体,他们要移居西班牙了。
老布你不能这样啊!这条街上就我们俩是单身王老五,近10年的光棍邻居情谊,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攻城略地就沦陷了呢?
但是情势毫无一丝改变的余地。身为律师的老布可能觉察自己这些年因几个案子在法兰克福圈子里弄得风生水起,从命理的角度也该安静安静,所以就带着谈了10年恋爱的老娇妻去世外桃源归隐了。有人想逐鹿法兰出人头地,自然也有人想退出江湖鸳鸯相随,有来有往,人之常情。从最初打破平衡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面对现实之后,米勒只能挥挥衣袖奉上祝福:愿老布在惬意的海风中尽享欢愉吧。至于他,老米勒,他的缘分未到,福报也未够,只能在法兰克福的这片热土上继续发挥最后的青春热血……
是的,青春之热血,不榨干最后一滴是不行的。老布走之前把他的这栋豪宅扔给了中介,本来米勒也没多想,但是某一天的一个晚上,他望着仅隔一条小花径的熟悉的故友大宅子,那里有熟悉的游泳池、桑拿房,还有两光棍一起烧烤喝酒吃肉聊女人身材的大花园,突然一个念头升起:为什么不买下老布的大豪宅?他清楚知道,全法兰克福最成功的律师之一老布,他在这房子上投下的精力和金钱非比寻常,那是聘请了最好的设计师重新翻修过的高大上大别墅:既简洁又逼格,既华丽又节能,既高档又环保,都是在不可能的交叉中找到了最恰到好处的点——且里面的装修全是他所喜爱的绿色材料:不论价格。
老布自然也乐意把自家的大豪宅卖给多年好邻居,并开出了朋友价:免中介费不说,成套的豪华厨房设备免费赠送,而且总价还再降两万欧元。比起通过中介卖出,他老米勒买的话,付款比外人低了足足十多万欧元。
但是,这么一个大豪宅,底价不低啊,150万欧元呢,更要命的是,之前米勒一点买房的思想准备都没有,虽说自己也是个大商场的总经理,可是德国人不存钱啊,多年来他的家庭财务账面上流动数字始终没有超出6位数,要出手买房,只能寄希望于银行贷款。米勒申请了零首付贷款——他有一个已经付清了全款的房子做抵押(尽管他那房子的价值与大律师老布的豪宅不能相提并论),而且,他毕竟还有不低的职位呢。
人都是这样,一旦开始有欲望了,就会进一个魔圈。这不,奥迪A8不开进自家的车库,而是要绕一下花园街56号,车窗自动摇下,米勒在车子里再次深情凝望。